因爲午時安然患病給耽擱了。
到了天色漸晚。
他拖着病體終究還是起身往主帥軍營而去。
“且吉...”
“聽說你病了?”
“那爲何不好好修養?”
營帳門口正巧遇到了李笠。
這位勇武的小將滿臉擔憂看來。
眼神裏卻滿是疲憊。
昨晚,呂良帶小部分人入鎮北侯軍營作亂。
而他正是率先攻入敵營的先鋒。
畢竟是十萬人的戰場。
他從黑夜廝殺到凌晨。
白日還要調集麾下人馬善後。
到現在,即使是鐵打的身子也有些支撐不住了。
但是見到一臉病容的好友前來,還是會忍不住關切。
安然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小李將軍還不是同樣沒有休息。”
“昨夜之戰事關重大。”
“我自然要過來與李老將軍商議一番。”
“至於身上都是小病,不礙事的。”
“那好吧,我爹就在帳內。”
“你進去吧。”
兩人寒暄了兩句。
安然便進了營帳。
“李老將軍。”
“且吉來了。”
“聽說你病了?”
“不礙事的。”
安然躬身行禮。
李篤坐在主位之上,神采奕奕,看起來心情不錯。
“呵呵,知道你就算是病了,也閒不住。”
“一定會過來的。”
“還是李老將軍瞭解我。”
“行了,坐吧。”
“我讓人給你弄碗熱湯來。”
說着,李篤招招手。
一站在他身後的親兵便出了營帳。
這時帳內便只剩下了他和安然兩人。
“說吧。”
“可是爲了鎮北侯之事而來?”
李篤有些幽深的眸子看來。
安然坦然點點頭。
“不知鎮北侯如今何在。”
“被一家老小都被呂良活捉了。”
“已經被看守起來了。”
“那您打算如何處置?”
“或許可以等到大勢已定,我們入了燕京之後,再召集羣臣商議?”
“畢竟我們目前在收攏城外殘軍。”
“他活着,還有些用處。”
“那些殘軍也能聽話些。昨夜一同廝殺,十萬敵軍死傷兩萬,其餘的都基本被收押在一起了。”
“人數太多,彈壓起來有些困難。”
“我們需要那些原先的將領支持。”
“不,老將軍。”
“鎮北侯在軍中威望很高,許多將領很擁戴他。”
“他還活着,只會給時局增添不可控因素。”
“那你的意思是...”
“儘快殺了。”
“此人本就罪無可赦,不必等進城之後再審判。”
“那這收押起來的八萬叛軍如何能不生亂?”
“多少被裹挾進來的,還是一個殺字!”
“將那些心向鎮北侯的將領殺完了,再給剩餘將領好處。”
“不求他們協助我們,只需要暫時不生亂就可以了。”
“行吧,你素來是個有主意的。”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
“我給你一些信得過的人?”
“如此便好。多謝李老將軍信任。”
“呵呵呵...不必言謝。”
“老夫現在和你可是一條船上的人。”
李篤笑了笑。
“不過不知道我大軍該如何入城掌控局勢?”
“白日,我讓人往城裏報信。”
“說是邊軍已經大敗白韃,如今又特來勤王。”
“於昨夜大敗叛軍。”
“天氣嚴寒,城外軍營簡陋,士卒凍死猶多,希望能入城。”
“可剛剛回信的人帶着那逆賊的聖旨過來了。”
“給了一些賞賜,但不許大軍入城,只讓我等一衆軍將入城領賞。”
“你之前說有辦法的...”
李篤神色閃過一抹爲難,這種情緒對他來說是極爲罕見的。
可見強行入城真的不容易。
“自然是有辦法的。”
安然胸有成竹。
“李老將軍可知此前在宣府城外見過的那種熱武器?”
“呃...鐵石砲?”
“此物並不太好用,宋金之時便開始用於守城,野戰幾乎不會用到,可那夜看到的,卻威力不是一般的大。”
“幾乎是一舉撕碎了白韃大汗身邊怯薛軍的防線。”
“就是此物,我改良了其中火藥的配方。”
“又加以蔗糖,這才讓威力倍增。”
“若是此物用來炸城牆呢?”
“李老將軍以爲如何?”
“呃...這能炸的開嗎?”
“用量多就可以。”
“此事宜早不宜遲,今晚是來不及了。”
“明晚,我們就可以開始行動。”
李篤壓下眼中的驚愕,點了點頭。
“好。”
“我明夜把李笠配給你。”
“不需要,我只需要三十機敏軍士,以及五口棺材。”
“棺材?”
李篤詫異的目光看來。
安然卻沒有多言。
“好,此事簡單,明夜我會讓全軍待命,城牆一塌便率領大軍入城,直衝皇宮。”
“只要控制了陛下還有那逆賊,那外邊這些京營、禁軍便都沒了威脅。”
安然點點頭,也不多問。
入城之後具體行動他幫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只是炸開城牆,讓大軍入城,給城內守軍一個猝不及防。
他緩緩站起身。
“李老將軍。”
“鎮北侯如今在何處?”
“您遣人帶我去吧。”
“免得夜長夢多。”
“嗯,外邊冷,喝過熱湯再走。”
李篤喚起親兵交代了幾句。
安然在帳內坐了會,喝了熱湯暖了暖身子。
便在那親兵的帶領下出了營帳。
寒風夾雜着雨雪一吹拂,
原本還帶着幾分溫和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殺意凜然了起來。
營帳內,李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搖了搖頭。
“以往倒是沒發現,這小子殺氣竟然如此之重?”
“不過倒也沒什麼,年輕人嘛。”
“嘖嘖...這般才情,這般品性,這般血勇,真不與那些沒卵子的閹人一樣...”
...
被諸多甲兵嚴密守護的一間營帳。
安然跟着那親衛身後來到此處。
“安大人,將軍已經吩咐過了。”
“小人已經尋了幾個人,只要您一聲號令,就可以...”
安然搖搖頭。
“倒是不必如此。”
“我先進去見見吧。”
說着,入了營帳。
李篤倒是沒有苛待田高智。
營帳內燃着炭火,很是溫暖。
田高智一家,他本人以及他的妻子、姬妾全部收押在此。
當安然進來的時候,田高智顯然沒了鎮北侯的威風。
頹唐的坐在椅子上。
畢竟前一夜還是統領十萬大軍,有望攻入京城,登上皇位的梟雄,今夜卻成了別人的階下囚,變化之快,任何人都不可能反應得過來。
不遠處幾個女子默默抹着眼淚,他兒子也面色蒼白的坐在榻上。
眼見着安然進來。
一家人的眸光齊齊看向他。
“呀!”
“我認識你!”
“你是表妹身邊的太監!”
“可是她派你來救我們出去的?”
鎮北侯世子一下子從榻上跳了下來。
神色極其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