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可能對安然動手呢?”
“倒是近日京城之中百官紛亂,這些人可不老實,我看他們纔有可能對安然動手。”
姜泠瓏強行恢復鎮定。
安然不會有事瞞着她。
她是知道這位明面上和安然勢不兩立的王閣老私底下其實和安然私交不錯的。
這大概就是王閣老在這個混亂的關頭稱病謝客的原因。
因爲私交在,他不願爲難安然。
可即使身爲百官之首,也絕對阻止不了羣情激憤的官員。
“陛下,不必瞞老臣。”
“章立文那羣人成不了什麼事,他們不是安然的對手。”
“而真正要對安然動手的正是陛下您呀。”
“王閣老!”
姜泠瓏原本恢復鎮定的面色再次閃過驚恐。
“陛下,此事老臣不多做評價。”
“亦只知道陛下這般做,一定有陛下的理由。”
“老臣只懇求陛下能夠饒過那小子一命。”
“這兩年來,他的所作所爲,老臣都看在眼底。”
“看似暴虐殘忍,一舉一動都是在爲了大齊。”
“這般忠心體國一心爲公的人不應當就這麼死了。”
“...”
姜泠瓏臉色僵硬,沉默着。
心中卻思緒百轉。
她要對安然動手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僅僅只有如今帝黨的幾個核心人員。
可如此隱祕的消息卻被這段時間閉門不出的王閣老知道了。
看來這位內閣首輔不僅僅是能力出衆,手腕、勢力也是一流。
姜泠瓏心中泛起一抹抹警惕,卻也不再隱瞞。
“沒錯,王閣老,朕確實準備動手了。”
“不能再這般任由他亂搞下去了。”
“如今是朝野沸騰,之後呢?怕不是中外沸騰,扯旗造反了。”
“想必閣老也能看到這等慘淡的未來。”
“朕知道閣老與安然私交甚篤,但爲了大齊,還請閣老莫要將此消息泄露出去。”
“另外,至於閣老所說的饒他一命。”
“這一點您大可放心。”
“他與朕年少相識,朝夕相伴,二人之情誼早就可比金石。”
“且這兩年大齊國力日益飛漲,都是誰的功勞,朕是清楚知道的。”
“所以於情於理,朕都不會讓他死的。”
“...”
王混元深深的看了姜泠瓏一眼。
“既然如此,老臣也就放心了。”
“臣告退。”
“閣老慢走。”
“凌瀾,天冷路滑,遣幾個人護送閣老出宮。”
“是!”
“多謝陛下愛護。”
眼見着王混元的背影消失在了大殿內。
姜泠瓏抿了抿嘴,也站起身來。
走到大殿門口。
背手站在那處。
看着外面滿天飛雪覆蓋了遠處宮殿上方明黃色的琉璃。
驀然想起過往的十餘年裏。
每年這個時節,那人也都會與自己一齊站在寧曦宮門口看着飛雪。
那時冰雪寒風雖冷,心中卻也暖洋洋的。
可從今往後,便再也不會有那感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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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十五。
已然過了臘八。
天津城內早就有了濃郁的年味。
今年算是過了十幾年來最好的一年。
天津城作爲供應京城物資,交通北境商業的港口。
今年來大批商船蜂擁而至。
每日天還未亮港口便開始忙碌。
今年又有不少窮的叮噹響打光棍兒的中青年娶了媳婦兒,一年四季城內都是喜樂不斷。
真真是一幅盛世年華。
然而臨近年關喜慶的人自然不會注意到。
港口一艘不大的快舟緩緩靠岸。
一面容帶着一抹病態的蒼白的俊朗青年牽着一滿身紅色粉雕玉琢小丫頭慢慢從船上走下。
身後跟着數十魁梧的壯漢,以及幾個健婦。
“指揮使。”
“今日天色不早了,且天降大雪,道路難通。”
“您看是徹夜趕路,返回京城,還是今日就在天津城留宿一宿?”
“明早再趕路?”
安然支起傘,
在姜梓楠的招手下蹲下身子。
任由小丫頭幫他掃去衣領、青絲上飄落的白雪。
安然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丫頭,近一個月不間斷在海上漂泊,這丫頭就算是臉色蒼白也未喊一聲苦,可謂是懂事至極。
“殿下身子骨不好,大概也承受不了連綿的趕路。”
“這樣吧,要不殿下就在此處休息一晚上。”
“明早再讓人帶着殿下慢慢往京城去如何?”
姜梓楠眨眨眼。
“安哥哥呢?”
“你不和我一起嗎?”
“嗯,此次急事回京,一刻也耽誤不得。”
“那好吧,姑...安哥哥你就先行一步,我隨後就來。”
安然摸摸她的小腦袋。
“好。”
“覃二,你去調集天津錦衣衛千戶所的錦衣衛保護殿下安全,如有半點差池,吾拿你人頭試問!”
“下官尊令。”
名爲覃二的高大武官抱拳領命。
三五個武官一齊領命後離去,隨行照顧姜梓楠的壯婦將她從安然手中抱起,跟在這些武官身後。
姜泠瓏趴在壯婦肩上,看着遠處傘下的安然,距離越來越遠。
滿天的風雪散落下來。
將那挺拔的身影模糊再模糊。
不知爲何。
她竟在這一瞬間悲從中來。
晶瑩的淚珠從眼眶滑落。
呼喚聲穿透風雪。
“姑父!!!”
遠處那挺拔模糊的身影只是揮了揮手。
“殿下,莫哭。”
“最遲後日便能在京城相見。”
不帶姜梓楠再回應。
安然便上了屬下牽來的馬,轉過身。踏破風雪而去。
...
宮城,金鳳殿。
“陛下,安然已經到天津了。”
“並未停留,無意外的話,預計明日上午便可入京。”
“嗯...”
“將消息告訴那姓章的老狗吧。”
“是。”
凌瀾離去之後。
姜泠瓏看了外邊已然微微灰暗的天色。
“連夜而回?”
“呵呵,往日卻不見你這般積極。”
她抿了抿嘴,竟覺得有些胸悶。
...
王府。
“老爺...安大人已經到天津了。”
“哦?是嗎?”
“一月時間就從嶺南迴來啦?真夠快的,看來他是真的急了。”
“去吧,安排人交給他。”
“是,老爺。”
王混元頭也不擡,只是丟出一個信封。
那傳信的小廝忙收起信封。
拱了拱手,
往王府後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