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也戴着一副眼鏡,跟楊佑輝有幾分相似。
“三叔,怎麼樣,能治嗎?”
楊三叔搖了搖頭,“佑輝,你要明白,雁行現在的身體就像一臺被摧毀的機器,不管給他加再多的油,都沒用。”
楊三叔的這個解釋太清楚明瞭了。
他們倒是希望楊三叔能像別的醫生那樣噼裏啪啦說一通醫學名詞,讓他們聽不明白。
幾人臉色都不太好,反而是躺在病牀上的賀雁行慢慢坐了起來。
“早知道的事兒,有什麼可難過的。”
霍磊把輪椅推了過來,賀雁行扶着他的胳膊坐了上去。
擡眼就看到那邊的付安南,小丫頭頭髮亂糟糟的,大冬天額頭上還有汗珠,小臉紅彤彤。
“當豬崽子好玩嗎?”賀雁行問。
付安南愣了一下,這大佬好像也不是那麼清風霽月,嘴也夠毒的。
真是物以類聚,這幾個人就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她的濾鏡要碎。
她小人不計大人過,扭頭當做沒聽見。
賀雁行笑了,小丫頭有脾氣了。
“三叔,那雁行要住院嗎?”楊佑輝問。
“別住了,回家養着吧,雁行,多喫點太瘦了。”楊三叔叮囑。
“好。”賀雁行笑着應聲。
楊三叔都這麼說了,的確也沒必要呆在醫院裏了,楊佑輝推着輪椅往外走。
“小丫頭,有空你應該跟趙奶奶家的短腿貓比比看。”賀雁行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付安南一臉問號。
“短腿都倒騰的挺快。”楊佑輝接了一句。
付安南肺都要氣炸了,這羣沒公德心的混球們。她就小短腿了,她就倒騰的快了,管得着嗎?
混球!
看着怒氣衝衝跑出去的付安南,賀雁行眼帶笑意,嘴角上揚。
霍磊扭頭看了他兩眼。
出了醫院,天已經黑了,幾人沒再耽擱。
付安南自然而然的往秦佑的那輛車上爬,手還沒摸到車門,就被拎了起來。
“我有工作不回大院,讓佑輝順便帶你回去,反正他也要送雁行。”秦佑拎着人扔進了楊佑輝的車裏。
付安南已經心如止水了,反正她已經不把自己當人看了,隨便吧。
規規矩矩在後座坐好,一擡眼就從後視鏡中看到了自己的形象。
付安南冷靜的深吸了一口氣,反正已經是那啥不怕開水燙了,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又擦了一下臉上的泥,捯飭的能見人了。
自顧自把自己整理好後,她才注意到賀雁行的眼光,“看什麼看,沒見過小美女?”
賀雁行輕笑一聲,“小美女沒有見過,短腿小貓倒是見過一隻。”
“你才短腿貓,”剛說一句,就看到他那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你筷子腿吧。”
大佬,就這個還是大佬,濾鏡碎成渣渣了,再也拼不起來了。
“那也比你的小短腿強。”清冷帶笑的聲音又回了一句。
付安南看向他,他蒼白的脣沒有血色,卻依舊好看的讓她心驚。
“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對着這張臉,付安南實在沒辦法口出惡言。
他這一笑不要緊,讓開車的楊佑輝一個閃神,方向盤一扭差點撞了牆,穩住後,他禁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他有多久沒有聽到他的笑聲了。
霍磊轉頭去看兩人,小丫頭已經氣得把臉轉向了窗外。
他看向楊佑輝,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樣的想法。
讓這小丫頭跟雁行多接觸。
付安南懶得理他們,以她現在的實力對上這幾個人絕對喫不上什麼好果子,她一向識時務。
車直接開進了大院,還沒停穩,付安南就迫切的打開了車門,一個身影像個炮彈一樣衝過來。
“付安南。”炮彈吼道。
“喊什麼喊,我耳朵又沒聾。”付安南衝着炮彈跑了過去。
“你腦子呢,腦子出走了,那麼一個老頭子就把你抓走了,你練的東西都喂狗了。”付安博真是嚇着了,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
付安南摸着他的頭安撫:“彆氣彆氣,我保證沒有下次。”
付安博深呼吸了好幾次,人才慢慢平靜下來,“別那麼好心,這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好人。”
“好人多,安博,不然我就回不來了,不是嗎?”
付安博沒應聲。
“乖,別讓過去束縛住了你,你值得更好的。”
“幼稚。”付安博說。
這小屁孩,就是打的少了。
沒等付安南往家裏走,徐初夏就把季淑蘭扶了出來,看到付安南後,她的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南南。”
“奶奶,”付安南直接推開了付安博,投進了季淑蘭的懷抱,“奶奶,我沒事,你瞧瞧,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
徐初夏沒好氣懟她,“你給我胳膊變成腿,腿變成胳膊。”
“你吃槍藥了。”付安南看她。
“我還喫炮藥了呢,安博罵的還輕,就該狠狠的揍你一頓。”
“······”
“有沒有受傷。”
“沒有,”付安南笑着說。
還好冬天衣服厚,手腕腳腕被衣服擋着,倒也看不見,關鍵是她左手上的傷在解開繩子後就好了,這麼驚悚的事情她實在不敢讓人知道。
在確定付安南沒事之後,季淑蘭看向雁行他們,“付奶奶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們。”
楊佑輝擺手,“付奶奶您別這麼客氣,都是應該做的事。”
“什麼應該不應該的,救了南南就得謝。”
楊佑輝看了霍磊一眼,笑着道:“付奶奶,您真要謝的話就讓小丫頭多陪陪雁行吧。”
季淑蘭一愣,這有什麼說法。
“雁行挺喜歡那個小丫頭,一路上都在笑,也不知道那小丫頭說了什麼?”楊佑輝說。
那邊的付安南眼睛都要瞪出來了,有這麼睜眼說瞎話的嗎?
賀雁行又想笑了。
笑還未出聲,便被一陣咳嗽打斷,他掏出手帕捂住了嘴,強壓着咳了兩三聲,隨後他就把手帕握在了手中。
付安南本就看着他,自然發現他嘴角那一抹似有似無的血絲。
發覺她探究的眼神,賀雁行轉過了頭,手背抹了一下嘴角。
付安南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