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了她原來坐的地方後,發現凳子已經被清理過了。
霍彥有些羞澀地坐在一旁,桌上還放着一碗紅糖水。
見她靠近後,他將碗推了過去。
“這個是新的,沒人用過,裏面的紅糖水是我剛泡的,你趁熱喝點再回去吧!”
倪煙朝他看去,雖然與自己說着話,但是眼睛並不敢往她身上放。
這個事情,多多少少有些尷尬。
只是她沒有料到,他會如此體貼,讓她有些感激。
“謝謝你,霍同志。”
肚子有些絞痛,她便沒再客氣,端起桌上的碗,將裏面的紅糖水喝了下去。
額頭和後背便冒了汗,肚子好像也舒服了些許。
“不客氣。”
霍彥又將剩餘的紅糖都遞給了她,家裏寄過來的,我一般也不喝,女同志喝這個會比較好。
她猶豫了幾秒,還是接了過來,想着跟劉蘭花商量下,到時侯拿點什麼回個禮。
還有魏敏,她擡頭朝她看去。
她一見自己眼睛望了過去,又馬上低頭,到時侯也得謝謝她。
倪煙這會兒人好受了,本想自己回家的,但是霍彥有些不放心,便道:“還是我送你回去吧,順便去下大隊長的家,問問回城的事。”
她點點頭,路上兩人乾巴巴地走路有些無聊。
她便隨意問道:“你要回城了,打算什麼時候回,下下個月嗎?”
其實村裏早有耳聞,而她也早就知道了,這會兒起個話題罷了。
“嗯,不過還沒確定好,你......”
他嘴邊不受控制地差點吐出一句話,幸虧理智讓他制止住了。
瞧着她轉過來求知的大眼,霍彥乾巴巴地轉了話鋒,“你到時候得自己努力了,我或許幫不上忙了。”
其實還可以寄信,但是和一個女同志寄信,總歸會有些不應該的曖昧。
他內心有些彷徨,就這麼沒有焦距地看着她。
這看在別人眼裏就變了味,尤其是本來就對她有意思的王彩香,回家的路上碰到了。
她眼巴巴地走了上來,扭捏地喊了聲,“霍同志。”
叫完之後,幽怨地看了眼倪煙,讓人頗有些摸不着頭腦。
等大腦思考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她當初第一次去知青點的時候,不就碰到這姑娘跟她媽說要去找霍彥說親嗎?
這會兒,看起來應該沒有提過吧。
“煙煙,”王彩春好奇地問道:“你們兩個怎麼走在一起?”
“哦,倪同志人有些不舒服,我送她回去。”
倪煙還沒來得及回答,霍彥先開了口,只不過他說完後還不如不說,眼前的王彩春跟受了什麼委屈似的。
“霍同志,你現在是跟煙煙在一起了嗎?”
什麼東西,她驚訝地看着她,這年頭的人腦補得這麼厲害的嗎?
就送回個家,還能想得這麼遠。
“不是的,彩春,”倪煙解釋道:“霍同志真得只是送我回去而矣,不是你想得那樣的。”
一雙複雜,一雙欣喜。
反正現在人已經舒服多了,爲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她又開口道:“霍同志,那你就送到這裏吧,接下去的路我自己走好了。”
他眼裏自然地露出不易察覺的關心,“你自己走沒關係嗎?”
“沒事的。”
她面色有些蒼白,但是笑着對他說沒事,那故作堅強的模樣實在有些讓人不放心。
這會兒,霍彥有些埋怨地看了眼王彩春,要不是她的話,兩個人可能已經走回倪家了。
但是現下她已經再三拒絕了,自己要是硬要相送的話,明天也不知在村裏傳成什麼樣。
他一個男人不要緊,可她一個女同志,要是名聲不好,以後可怎麼辦。
倪煙最終還是和他道了別,自己一個人朝家裏走去。其實也不算一個人,因爲王彩春家跟她家比較近,所以兩人倒是相伴地走了一段。
王彩春這個人的性子和她的長相一般,五大三粗,沒有心眼。
這會兒居然跟她說起心裏話來。
反正她聽了一路,她對霍彥的傾慕,以及結局的兩個人沒有戲。
又說如果她跟霍彥在一起的話,她絕對會祝福的。
“彩春,”前面就是自己家門口了,倪煙停了下來,語重心長道:“霍彥同志回城是必然的,我必沒有要跟他在一起的心思。”
“其實女孩子的人生並不是只有婚姻,還是可以在別的方面實現自己的價值,比如事業上,或者對其他你喜歡事物的追求。”
“我們的未來終究掌控在自己手裏,而不是在男人身上。”
她的一襲話在這個年代來說可能有些驚世駭俗,王彩春聽完之後整個人愣在了那裏。
這與她一直以來的思想相悖論。
她從來都是以嫁人爲基準,爲以後的丈夫生兒育女是她作爲一個女人的追求。
男主外,女主內的思想在她的靈魂裏早已生了根發了芽。
此刻的倪煙靜靜地站在那裏,好像近在眼前,又好像遠在天邊,縹緲地讓人仰望的存在。
倪煙說完後,看着她迷惘的神情,淡淡地一笑。
時代的侷限性導致了人眼界的侷限性,其實活得糊塗也未嘗不可。
她轉身後沒走兩步,就遇到了站在門口的倪霧。
將她剛剛的話一字不露地聽了進去,起先的震驚,到回憶起她的前世後就變得唾棄。
現在說得好聽女人要自立自強,可是上一世,她也不是靠男人的嗎?
想到這裏,她面上乖覺地喊了聲“小姑姑”後,就自顧自地走進了屋。
倪煙看着她的背影搖搖頭,有人經歷過男人的苦,依然不知悔改地把自己未來寄脫在男人身上。
不過,她也不會勸,因爲沒有用。
要是有用的話,也不會重活一世,馬上就起了心思跟趙峯捆綁在一起了。
倪煙將霍彥送的東西放回了房間的櫃子裏,又換下了身上的褲子,洗完衣服後去找了劉蘭花,商量關於謝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