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十分的壓抑和沉寂。
葉靖柔和古景煜兩人一同看向病牀旁的監測儀。
屏幕上的心電圖緩緩地趨於穩定。
兩人懸着的心這才慢慢地落地。
誰能想到不久前，病房裏連接南初身體的儀器會突然發出刺耳的聲音。
當時，葉靖柔和古景煜兩人剛好走出電梯。
兩人像往常一樣來醫院看南初。
快要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這個刺耳的聲音。
兩人下意識地往病房裏跑。
葉靖柔壓下內心的心慌，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按壓着南初的胸口。
從醫多年，她從來沒有做過這麼恐懼的急救。
尤其是在她親眼見到那個心電圖慢慢地變成了一條沒有任何起伏的直線時。
葉靖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驚懼。
她真的很害怕會救不回她的女兒。
所以，她不敢多看心電圖一眼，保持着節奏做着胸外按壓。
額間的汗水慢慢地沁出，滑落。
模糊了她的眼眸。
她都不敢有一絲的放鬆。
直到古景煜的聲音響起，“恢復心跳了。”
這時，葉靖柔才卸下渾身的力氣。
古景煜急忙地扶住了她，“母親，沒事了，初初恢復心跳了。”
葉靖柔眼眶都紅了。
“好。”她啞聲回道。
古景煜等她站穩了，鬆開手。
他轉眸看向一旁的男人。
賀斯言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彷彿剛纔在病牀旁落淚祈求着南初不要走的人不是他。
只有妖孽的臉龐上殘留的淚痕留下了證據。
古景煜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初初捨不得你。”
所以，她不會離開。
葉靖柔剛纔專心地做着胸外按壓，所以不知道南初恢復心跳，是賀斯言哭着用委屈的聲音求着她別離開他的時候。
古景煜知道，病人就算在昏迷的時候，也是會對外界的刺激有所反應的。
正如他所說的，南初是被他聲音喊回來的。
賀斯言眼眸緩緩地移動，看向古景煜，嗓音說不清楚的沙啞，“是嗎？”
古景煜點頭，“對。”
賀斯言沒有再說話，安靜地走到病牀旁的椅子坐下。
如同往常一般，他就在那裏陪着南初。
也彷彿剛纔驚心動魄的一幕不曾發生。
……
這一天。
賀斯言什麼都沒有做。
就只是坐在那張椅子上默默地陪着南初。
葉靖柔有進來勸他去喫點東西。
但他不去。
葉靖柔看了眼南初，也沒有再勸他了。
南初醒來的時候，是晚上的十一點多。
她意識恢復的時候，只覺得頭暈腦脹的。
隨即就是背脊的疼痛。
她眉心微微擰了下。
指尖也微微動了動。
她感覺到了掌心下的暖意。
虛虛地將她的手握住，沒有用力，感覺有些小心翼翼的。
南初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陌生的天花板，讓她微怔了下。
隨即聽到熟悉的儀器聲音，還有似有若無地縈繞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便猜到這裏應該是醫院的病房。
深夜病房裏的燈光意外的不刺眼。
南初慢慢地偏過頭。
她看到旁邊還有一張病牀，被子有些凌亂，看樣子是有人睡過的。
而病牀之間有一張椅子。
靠近她的病牀。
椅子上坐着一個男人。
他趴在牀邊上睡覺，一隻手抵着額頭，另一隻手握着她。
微暖的燈光落在他的頭頂。
南初看不到他的臉，但這並不妨礙她認出他是誰。
他是她的阿言。
是她的丈夫。
南初動作有些艱難地抽出被賀斯言虛握着的手。
纖細的手指慢慢地落在男人的頭頂。
細軟的頭髮觸碰到了她的指尖。
南初指尖微顫。
在夢裏的時候，無論她怎麼做，都始終無法觸碰到他。
他們之間始終都隔着一道無形的屏障。
可是現在，她真的碰到他了。
這不是夢。
南初嘴角微微地扯了扯。
真好啊。
她沒有摸他的頭，而是像個調皮的孩子一般，輕輕地撥動着男人頭頂的髮絲。
賀斯言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熟睡過了。
原因是他又夢到了南初了。
這次他夢到她醒來了。
她叫他阿言。
他很高興。
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揚。
可是沒過多久，畫面突然一轉。
賀斯言清楚地看到了。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
她……她懷孕了？
男人欣喜的笑意還在嘴邊，卻驀地僵住了。
因爲這時，南初突然被人推倒在地上，腿邊隨即蔓延了一灘刺目的血液。
那張驚豔絕色的臉龐上橫生了一道血肉模糊的傷痕。
南初倒在地上，像是看到了他。
她嘴巴微張，似乎在喊什麼。
賀斯言看到了，她在喊他的名字。
阿言。
南初的周圍突然冒出了炙熱的火光，像是要將人吞沒。
賀斯言條件反射地就要往她那邊衝。
卻被突然掉落的吊燈攔住了腳步。
他下意識地喊出聲，“初初。”
嗓音很是悲愴。
夢裏的畫面消失了。
賀斯言驀地握住手，想要抓住什麼。
卻只抓到一縷虛無縹緲的空氣。
他心一慌，猛地擡起頭。
南初猝不及防地和他的眼神交匯。
她的手停留在空中。
南初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裏一股酸澀涌上來。
男人的下巴多了不少胡茬子。
頭髮也是亂糟糟的。
穿的襯衫好像也沒有熨燙過，皺巴巴的。
流暢的下頜線顯得更明顯了。
他瘦了。
瘦了好多。
也憔悴了不少。
南初長睫輕顫，眼眶有些酸意。
賀斯言怔怔地看着南初。
大腦一片空白。
像是分不清到底是在現實還是在夢中。
他不敢動，生怕一動，眼前的人兒就會消失。
男人貪婪地看着睜開眼的南初。
捨不得移開視線。
南初手動了，指尖落在男人的下巴上。
她睡太久了，動作有些僵硬。
“好像有些扎手。”她輕聲說道。
賀斯言眼眶一瞬間就紅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也不敢動。
“初初？”
南初嘴角微微揚了揚，“嗯，我回來了。”
賀斯言眨了下眼睛，像是在確定她是不是真的醒過來了。
眼眶裏的熱淚隨之滑落。
俊美的臉上也多了兩行淚痕。
他放在牀上的雙手顫抖着無措着擡起來，輕輕地握住了她放在他下巴處的指尖。
掌心的柔軟和溫熱提醒着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男人握着她的手貼着脣，感受着她的溫度。
“你真的醒了？”他哽咽着問道。
南初耐心地回覆他，臉上是他熟悉的溫柔笑意。
“嗯，我真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