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不斷閃爍，映紅了夜蒼蒼的臉。
她低垂着眉眼，似乎有些疲憊，但不難看出那潛藏的溫柔，蘇遇很難想象，她哪裏來的勇氣和力量去和宋平遠據理力爭，以及那鏗鏘有力的一句“以天下蒼生爲己任”，如今想起仍然讓他心潮激盪。
他真的能有那樣一天，以天下蒼生爲己任嗎？
這天晚上，蘇遇喝過藥後兩人早早就睡了，準備明天早晨起牀就去給吳大叔送錢。
然而，沒想到還沒睡醒，住進冰屋第二天早晨的那種感覺又出現了。
人們不斷地從冰屋周圍經過，時不時朝冰屋裏瞥一眼，還有小孩子研究夜蒼蒼掛在冰屋牆上的豬腸，叫着說太臭了。
夜蒼蒼想也知道昨天他們去賣魚的事被村裏人知道了，不過她不覺得這有什麼可說的，魚是他們自己抓的，也是自己去賣的。
少了點水洗漱，夜蒼蒼開始做早飯，讓蘇遇去給吳大叔送錢，蘇遇摸了把臉說：“你去吧，我看水燒得差不多了，你跟我說豬大腸怎麼洗，我去洗了。”
他身上仍然穿着那身補丁摞補丁的衣服，蒼白的臉還冒着清洗過後的熱氣。
“你確定？”
蘇遇失笑，“快去吧，順便問問村裏誰家有棉花，實在不行，給人家一些銀錢也行。”
“好。”
牛頭山村並不適合種棉花，每年大約只有要嫁女兒的人家會種一些，這兩年每年約莫也就一兩家會種點棉花。
夜蒼蒼從吳大叔家出來，正想該去誰家，手臂一下子被人攥住，把她拉到了一棵大樹後面。
“吳大喜家，這不是聽說咱們賣魚賺了錢，一大早就讓她男人和幾個兒子也去賣魚了嗎？”
夜蒼蒼：“……”
她下意識看了看通往村外的那條仍然滿是積雪的路。
“推着他們家的獨輪車去的。”王氏又說，“你說怎麼辦啊？”
她跺着腳，一副被急壞了的樣子。
“什麼怎麼辦？”
“他們去賣魚了？你就不怕他們也把魚賣出去啊？”王氏不滿地瞪了夜蒼蒼一眼。
夜蒼蒼攤手，“能賣得出去就賣唄？”
“你……”
王氏沒想到夜蒼蒼一點兒都不在乎，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他們賣出去了，咱們還怎麼賣？”
原來是擔心這個……
夜蒼蒼無奈地嘆了口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緣法，他們能賣出去是他們的能耐。至於能不能和咱們賣到同一家，賣到同樣的價錢，就尚未可知了。”
“你，你這是啥意思？”王氏聽不太懂，“他們賣不了二……”
夜蒼蒼把她的手按下去，“言多必失，嫂子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賺了多少錢嗎？讓沒錢的人都來管你借錢？”
王氏訕訕的立刻不說話了。
夜蒼蒼又說：“水裏的魚是大家的，不管誰都可以捕，至於賣多少價錢，跟咱們沒關係。”
“可是……”
王氏不甘心，如果水裏的魚讓別人撈走了，那他們還賺什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