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些官場老油條們離去,雷有終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希悅,你看到了吧,這是我大宋西疆的官員,一個個恬不知恥的說自己是國朝之棟樑,呸!”
“道成兄,官場就是如此,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
王承幹混跡官場這麼多年,其實他跟雷有終一樣,都是老油子:
“遼人在北方大軍壓境,數十萬禁軍在河北枕戈待旦。
國朝不可能再支持陝西路用兵,咱們秦州同樣如此。
若是擅自行動,一個擅啓邊釁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國事艱難如此,如之奈何!”
雷有終嘆了口氣,他其實已經得到了汴梁傳來的消息。
作爲一個能力如此出衆,又苦心經營這麼多年的官二代,雷有終的關係網自然不會差。
過完年,朝廷就要把他調回汴梁。
這本來是沒有什麼的,能夠離開秦州這種邊荒之地,對雷有終來說,其實是好事。
可是現在情況突變,安西軍突然出現在河湟地區,這個變數太大。
雷有終這麼多年的官場生涯,經歷過的大風大浪多了去了,見識與眼界都不缺。
西北風雲變幻的局勢,對此時的矬宋來說,簡直可以用危機重重來形容,挑戰實在是太大。
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人,雷有終其實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他怕的是秋後算賬,是今後被人追責。
這種事情,在矬宋又不是新鮮事,多少人就是栽在了秋後算賬上!
安西軍的到來,就像是一根刺,狠狠的紮在了雷有終的心頭,讓他難受卻又無可奈何:
“希悅,老夫本來等着過完年,就要回汴梁了,可是現在這局勢,讓老夫如何能夠放心離開!”
“道成兄,趙銳昊其勢已成,西涼府遲早會落入其手中。”
王承幹顯然並不看好潘邏支,更加不會看好其他吐蕃部族:
“吐蕃人不是趙銳昊的對手,一旦被趙銳昊吞併涼州,其禍比趙保吉(李繼遷)更烈!”
“老夫已去信渭州,寶臣是個難得的大將之才,蘭州一線,老夫倒是並不擔心!”
雷有終了解曹瑋,他已經在做着最壞的打算:
“安西軍若是進犯我大宋疆土,渭州與秦州,將會互爲臂助!”
王承幹咬了咬牙,他同樣也在做最壞的打算:
“道成兄,趙銳昊與趙保吉(李繼遷)之間,必有一戰。
遼人一直都在支持趙保吉,現在,遼人肯定會更加支持他。
事不可爲之時,咱們同樣可以給予趙保吉支持!”
“不可!萬萬不可!”
雷有終想都沒想就給拒絕了,在對待李繼遷這件事情上,他壓根就不會有一丁點的讓步:
“此事休要再提!”
西北禁軍跟李繼遷的仇恨,根本就不可能化解,雙方是不死不休的關係。
若是秦州貿然支持李繼遷,他們這些人,就會變成整個西北禁軍的敵人。
從此以後,在陝西路,秦州就會被整個西北禁軍徹底孤立,這非常危險。
哪怕到時候有朝廷的旨意,讓陝西路支持李繼遷。
下面的這些西北禁軍,也會陽奉陰違,不停的給李繼遷使絆子。
此時的西北禁軍,正在慢慢形成自己的體系。
這是一個龐大的利益網,遍佈在整個陝西路。
後世威名赫赫的西軍,並不是突然之間就建立起來的。
而是因爲前期的各種鋪墊,在其勢已成之後,最後,自然而然被世人所接納的。
“走,老夫那裏有幾罈好酒,這大冷天的,正好喝一杯!”
雷有終不想再說李繼遷的話題,他根本就不會去得罪陝西路上下:
“希悅,河西的烈酒,最是附和老夫的胃口,這麼烈的酒,我大宋是找不到的。”
王承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過驚世駭俗了一些,現在還不是提出來的時候:
“道成兄,河西的烈酒可不便宜,聽說連汴梁城裏,都是一罈難求,想不到你這裏還有好幾壇。
某也是一個貪杯之人,這次,就不跟你客氣了!”
“哈哈哈哈!正該如此!你我兄弟之間客氣個什麼勁兒!”
雷有終哈哈大笑,直接帶着王承幹去了府衙的後面:
“那些商隊爭先恐後的去河西,從那裏帶回來了精美的水晶器皿。
還有馬燈,油燈,銅鏡,烈酒,布匹,銅錢,棉花,香皂,香水等等!
而我大宋的絲綢,金銀,藥材,同樣也被源源不斷的帶去了河西之地!”
王承幹從懷裏拿出來一個錢袋,然後從錢袋裏拿出來幾枚銅錢,以及一根精美的銅條:
“河西的銅錢跟布匹,已經開始在陝西路大規模流通起來。
各州府都在參與其中,如今在陝西路的絲綢價格,已經翻了兩翻!
通往蜀地的那些山間小路,如今每天都有大隊大隊的商隊在來往。
蜀錦被各州府軍的人帶過來,連停都不會停,會直接去往河西!”
陝西路缺錢,一直都在鬧錢荒!
但是如今卻是大有改善,從安西都護府那邊,流入了大批量的銅錢銅條,還有布匹。
當然,這些是陝西路用中原的絲綢換回來的。
其實銅錢跟銅條,還有布匹,都只是順帶的而已。
陝西路軍政雙方,還有那些豪強大族組成的商隊,帶回來更多的,還是安西都護府的商品。
通過跟安西都護府的貿易,陝西路上下賺了一個盆滿鉢滿。
就連雷有終這個秦州知州,都收到了一筆不菲的孝敬。
絲綢在中亞與西亞,甚至是歐洲,都是昂貴的奢侈品。
趙銳昊沒有從現代社會里帶過來,主要就是感覺不划算。
他用現代社會里的工業區,換取中原地區的絲綢。
再用中原地區的絲綢,跟西域的商隊,甚至是更西面的商隊,來換取他們手中的玉石與黃金白銀。
至於其他的那些商品,很多趙銳昊都是看不上的。
所以,很多中原的商人,會直接跟那些域外的商隊自由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