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溜溜達達出了宮門向隨園樓走去,街道上的人雖然沒有後世那樣熙熙攘攘的,但店鋪開着門,不少挑擔賣貨的沿街售賣,街角算卦的,賣了一天嘴,依然不知疲倦,在跟擺攤賣茶的天南海北的胡侃。

    看着這些景象讓我感慨不已,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就像小草,有着驚人的生命力,天災人禍過後,只要有一絲陽光和雨露,就能堅韌地鑽出地面,在風中搖曳着生命的風姿。

    看着心不在焉的崔季舒。我心中一動:“老崔,你們最近在什麼地方消遣啊!”

    啊

    崔季舒吞吞吐吐,一副有什麼難言之隱的樣子,但諒他也不敢蒙我。

    “高公子,最近老元我們偶爾去百花樓消遣一下”

    百花樓?一聽就是好玩的地方嘛!我狠狠瞪了崔季舒他們仨一眼。元去病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元柱嚇壞了,魏晉南北朝時期並沒有什麼官員不許進青樓的規定(亂世之中,很多城池換旗幟比女人換衣服還勤,能樂呵且樂呵,況且玄學衝擊了儒學的根基,舊秩序在崩塌,新秩序還在建立中),但這事讓皇上聽在心裏,畢竟不是啥露臉的事。只有高澄肚子裏的蛔蟲崔季舒知道,皇上這是在埋怨自己,發現好玩的地方沒有及時分享彙報!

    我突然有點後悔今晚出來帶着陳元康,這哥們自詡齊國蕭何,一輩子的理想就是跟着自己的劉邦澄清天下,青史留名,結果卻看見自己的劉邦興致勃勃的逛青樓,唉,想到此,我覺得臉上暗暗的發燒。但不去是不可能的,現在把他趕走也不太好,算了,且放縱一回吧!

    走到地方一看,雖然心裏有準備,但還是驚住了?

    這不是臨街一個樓,而是一個大院子,進門一看,假山人工湖小橋連廊的,這可不是一般地主老財能住得起的呀!我扭頭看向他們幾個。

    誰知這次站出來的是陳元康:“高公子,這是原來淮南王元宣洪的府邸,河南之戰時,度支部爲了籌集糧餉,售賣了出去!”

    哦,這事我知道,現銀我囤積在內庫,打算以後推廣銅錢的時候再用,在河南和於謹對峙的時候,糧草不繼,賣了一些產業換成銀子給了司馬子如。我納悶的是,以前的王府,咋就成了青樓啦?

    場面頓時陷入了沉默。元去病也很不爽,畢竟元宣洪以前是他的馬仔,現在景雲觀念經贖罪呢。最後還是崔季舒打破了沉默:“這產業,高公子,那什麼好像是清河郡王買的,至於現在是誰的,就不知道了。不過現在經營者陸媽媽,陸令萱,對,就是陸令萱,她夫君是西魏投降來的將領,後來因爲觸犯律法,男丁去了軍器監打鐵,女人去了少府監織布。”

    什麼不知道是誰的?司馬子如現在穿梭在膠州和吳郡之間,孫賽和尉景被崔暹盯得死死的,除了幫宮裏打理一下隨園樓在各地的產業,出格的事沒膽子幹。除了我那堂叔,還真沒人有這麼大的勢力和膽量!不過這個陸令萱倒是讓我更感興趣,一個罪婦奴婢,一步步成爲北齊後期權傾朝野的女宰相,這是一般人嗎?

    我不相信史書上把亡國的原因推給幾個奸臣甚至幾個女人,亡國的原因無非是國君昏聵,國力衰退。像高阿那肱、陸令萱這樣的,就是一把雙刃劍,用好了,就是握在自己手中,懸在敵人頭上的一把利劍。

    “來人,把這個陸令萱喊過來,還有,叫高嶽過來!”

    看來清河郡王高嶽要倒黴啊,隨即覺得心裏不安。這點事高嶽最多被訓斥一頓,可萬一被高嶽誤會是這幾個人刻意把皇上帶過來的,被高嶽恨上,那可是大大地不妙。幾個人站在門外,連陳元康都在心裏琢磨,該怎麼跟老高解釋,這事跟自己沒關係,這是自己平時第一次逛青樓,結果還逛成這樣?唉!

    高澄打量着面前這個三十多歲的婦人,面容清秀,但又不是江南水鄉那種嬌小玲瓏,而是有一種矯健的感覺,滿臉諂媚的笑意後面,竟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愁苦和倔強。

    “奴婢見過高公子,不知高公子喚奴婢前來所爲何事?”

    在高澄打量陸令萱的同時,陸令萱也在猜測高澄是何許人也。

    左邊站着一個低眉順眼沒鬍子的男人,一看就是個太監,右邊站着一個身高兩米腰挎環首刀的壯漢,這架勢僅僅富家子弟是沒有的,當前朝中姓高的權貴!是誰呢?

    “你就是陸令萱?原姓步六孤,平原王陸睿的孫女?家中還有什麼人嗎?”

    陸令萱頓時神色複雜,眼中的溼潤被她使勁壓了回去。高澄這才意識到問得不妥,本來出身高貴的鮮卑嬌女,現在混成了罪婦奴婢,心理落差巨大,被人提及,難免失態啊!

    陸令萱平復了一下心境,輕聲道:“是的,奴婢原姓步六孤,奴婢不孝,辱沒了先祖名聲。夫君因罪入獄,死在了軍器監,家中還有一子。”這位高公子好像對自己非常瞭解,這讓陸令萱非常納悶,怎麼好像是衝自己來的呢?清河郡王怎麼提前一點消息都沒有?

    “哦,叫過來我看看!”

    陸令萱聽後明顯不願意,但又不敢不從,只能讓一個婢女去叫。

    傳說中的穆提婆一進來,大概十二三歲的年紀,小廝打扮,但分明就是個女的呀!高澄不由得愣住了:是史書騙人,還是自己穿越影響太大,自帶泰國效果!這分明就是陸令萱不想女兒淪爲青樓女,刻意女扮男裝的呀!

    高阿那肱的監察院短期沒什麼,時間長了權柄太大,需要制衡。想到此,高澄道:“陸令萱,我這裏有個事,挺適合你去做的,放心,這事不辱沒平原王陸家的名聲,如何?”

    看陸令萱神色一動,隨即顯得猶豫,高澄立刻接言道:“過一會高嶽來了,我跟他說。”陸令萱眼前一亮好像明白了什麼,又覺得不可思議。

    高澄扭頭看了宋問天一眼,後者立馬會意(這老閹貨平時都是收別人的禮,唯獨見面就給崔季舒送禮,在崔季舒的言傳身教下,現在已經成了閹割版的崔季舒),安排車駕,送陸氏母女進宮。門口幾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宋問天安排陸氏母女坐車離去,均是一臉的難以置信,陳元康一咬牙就要衝進去勸諫,被崔季舒一把拉住衣袖,死活不鬆手:“陳大人,聽末將一句勸,皇上肯定另有深意,皇上不是荒淫之君啊!”陳元康氣得臉色發青,但又不能當場反駁,只能心裏狂吼:“曹尼瑪的崔季舒,你個大奸臣,你他媽的這話,自己信嗎?”

    山陽侯、平西大將軍元去病喃喃自語:“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瞅瞅人家高澄這皇帝乾的,真是灑脫,特立獨行,我雖然不是皇帝了,但要保持空杯心態始終向皇上學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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