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殿大軍走回鄴城的時候,步騎已經三萬了,按照齊國的傳統,晉陽一直是軍事中心,晉陽的武庫比鄴城還要大,因此這些兵卒雖然參軍不久,但清一色的邊軍裝備,馬槊、長槍重盾、斧錘小盾、破甲弓。厙狄干將武學裏有經驗的將領拆散擔任千人隊的裨將軍和百人隊的百夫長,指揮調度也越來越順暢。

    可以一戰啦!

    宇文盛指揮連續攻了十幾天,仗着步軍勇猛,每次都能衝上城頭,可每次都會毫無例外的被撞下來,而且齊國的箭矢太猛了,雨點一樣不停的落下,造成大量的傷亡,這陣勢,起碼十萬守軍啊。直到繳獲的齊國破甲弓拿到眼前,宇文盛仔細端詳又試射了幾箭,才發覺齊弓花費力氣很小,威力卻極大。以前各國的弓弩手都需要挑選最強壯的兵卒,然後大力訓練,就算這樣到了實戰時也連續射不了幾箭,而齊弓只要調整好呼吸,掌握住節奏,理論上可以持續完成一場戰鬥。

    仿製不難,大量仿製卻不太可能,太消耗資源,沒有強大的綜合國力根本不可能,如果勉力爲之,大批量的破甲弓造成之日,也是遍地反民之時!唉,狗日的齊帝高澄從哪裏弄來這麼多破甲弓呢?

    感慨歸感慨,仗還要接着打呀,不過宇文盛暗暗下定決心,回去之後一定要稟明大冢宰,要大力發展軍械,可府兵制的情況下,該如何發展軍械呢?

    相比較城外北周軍的沮喪,城裏的齊軍越打越興奮。自從皇后帶頭捐贈之後,各宮娘娘紛紛捐贈金銀勞軍,因爲梁齊交戰,眼睛哭得像桃一樣的麗妃,也在披香宮總管太監文才的勸說下,拿出金玉古玩送往前線。各宮娘娘都慷慨解囊了,勳貴大臣難道不應該表示表示,其中中書令宋欽道在聽聞太后放了高孝瑜和高湛之後,一咬牙,幾乎把整個家產都送去了戶部,然後帶着男丁找宋景業領了甲冑兵器,全部上了城頭,媽的,能不能重新得到皇上的寵信,就這一回啦,錢沒了再掙,死幾個子侄再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天才尉景把城裏隨園樓的廚子集中起來,在靠近城牆的地方擺上酒席,開展了轟轟烈烈的北周軍人頭換八大菜活動,還跑去百花樓弄了一幫戲子,給老子唱十八摸,什麼黃唱什麼,什麼騷唱什麼,兵卒們愛聽什麼唱什麼,去你大爺的禮儀,很多兒郎們連白如凝脂的小手都沒摸過,就死在了城頭,聽些淫詞浪曲怎麼啦!

    很多大臣鄙夷地瞪着他,但尉景、孫賽和司馬子如這三位啥時候怕過異樣的眼神?

    太極殿大學士郭茂勸說無效,尉景根本不鳥他,於是郭茂組織了一大批讀書人,就站在戲臺子旁邊唱齊軍歌敕勒歌,對抗尉景的世風日下道德淪喪。

    作爲宣傳主力的說書大隊,雖然大隊長不在,在副隊長常山公高演的帶領下,前幾天宣揚的城西打鐵的羌族瘸子,父子五人爲了抵抗北周軍的侵略,毅然決然地參軍作戰,在城頭手持自制的長柄斧,斃敵無數,其長子被封爲監察院世襲五品偏將。這幾天宣揚的是鄴城崇恩寺的十幾個僧人,不忍心看生靈塗炭,化身怒目金剛,堅守在城頭不斷超度着北周軍,被皇太后下懿旨褒獎,宗信監監正崔劫親自慰問。

    這幫禿驢,倒是會蹭熱度啊!道教、景教、拜火教、摩尼教也不甘示弱,時刻準備大顯身手。

    在衆志成城的表象下,是巨大的傷亡。面對宇文盛瘋狂的進攻,訓練不足的弊端顯露出來,就成了被瞄準的短板。北周軍頂着盾牌衝上城頭,弓箭的優勢頓時銳減,到處都是鈍器錘在身上的悶響,到處都是掉落的斷肢和內臟,全體軍民,全靠信念在撐着,這信念看不見摸不着,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崩塌呢?

    高嶽、高琛和陳元康來到宮中覲見婁太后,想要勸太后避其鋒芒,先遷往晉陽。婁太后沉思了一會,沉聲道:“哀家在,你們尚且守不住,哀家一走,鄴城必定陷落。到時候齊國大亂,哀家就是回到懷朔,就一定安全嗎?打,跟他們打到底,傳哀家的懿旨,明天起宮裏健壯的太監和宮女一律去前線支援。”

    過了許久,婁太后又緩緩道:“清河郡王、趙郡公、陳大人,你們辛苦啦,盡力而爲即可,萬一真的兵敗城破,高家認這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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