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他當初加入封甲軍之時的第一戰,也是和頡利可汗的最後一戰,同時也是最爲關鍵的一戰。”
說到此處,王璐難掩落寞的閉上了眼睛,隨後轉身的看向了馬車前方的渭水河,沉默片刻之後,澀聲道:“你們只知道……”
“那人當初帶着僅剩的一千多殘兵敗將,悍不畏死的向着幾十萬大軍發起了絕死衝鋒,向死而生……而他,卻活了下來。”
“然而……”
“爾等可知道,他受創幾何??”
衆人搖頭,一臉的茫然。
戰場……終究還是離他們太過遙遠了。
更何況,要不是當初那場戰事對於大唐來說太過重要,他們這些人是絕對不會關注的,難道在族地做他們的土皇帝,不香嗎?
然而……
“經過軍中大夫處理記錄,那人最終箭傷八十有二,貫穿槍孔足足有八處之多,更別說刀砍劍痕無數了。”
“嘶!……”
“這怎麼可能!”
“呵!最最可怕的是,在戰事結束的當天,那人就帶着他那些部下,快馬加鞭的返回了長安城,期間沒有耽誤一絲一毫。”
“並且……在他回到長安露臉之時,他卻依然生龍活虎,完全看不出一絲受傷的痕跡,你們說……”
“如此之人,爾等如何去殺他?”
“這!!這!!這怎麼可能?”
“那人難道是不死之身不成???”
“荒謬嗎?確實挺荒謬的。”
說到此處,王璐再次苦澀一笑,頓時想起了當初第一次聽到此事之時的自己。
“錢財,無人能比。”
“身份,不屑一顧。”
“聲望,何人能及?”
“戰陣,無人能及。”
“暗殺,無人有把握。”
“更何況那神器之威,天雷滾滾。”
“我等安德何能?有法可想?”
“要不然的話,爾等以爲,老夫當初爲何會委曲求全,不惜把我太原王家千年世家的臉面,一朝打入塵埃?甚至斷尾求生?”
“怕死嗎?呵!”
“老夫確實怕死,但……”
“老夫更怕我太原王家,陷入那萬劫不復之地,不得求生,沒有未來。”
說罷,王璐大笑着搖了搖頭,離開了這奢華無比的馬車,好似離開了牢籠一般。
當然,說是這麼說,他王璐,他太原王家,卻也是這六家裏面最不擔心族羣安危的家族,因爲……
至少還有王方的存在。
只要有一人存在,家族就在。
哪怕他們所有人都死了,卻依然如此。
因爲王方,他終究是太原王氏的子嗣。
關於這一點,沒有人能反駁,也不會有人反駁,哪怕他是衆所周知的私生子,哪怕太原王氏始終沒有真正的承認他的身份,哪怕是他王方本人,同樣也是如此。
他那來自太原王氏的血脈,來自太原王氏的印記,終究還是無法被抹除。
而這一點,王璐看的很明白。
這次,不管怎樣,他們太原王家,終究是先人一步,傳承無憂矣。
至於其他五家?
關他鳥事?
要活活,要死死。
他王璐,早就看開了。
沒看他家幼子,現如今已經是城管大隊的一員了嗎?哪怕僅僅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巡邏小兵,但……
至少他是有機會活命的。
不是嗎?
雞蛋一個不嫌多,兩個不嫌少。
當然,要是能多兩個籃子的話,他也不介意多放幾個雞蛋。
傳承,大於一切。
……
然而,就王璐聰明……
其他幾家,難道就沒有嗎?
那怎麼可能,世家終究還是世家。
一個籃子不夠的話,他們就會編織無數個新的籃子,或者其他的什麼東西。
哪怕這些東西的質量並不好。
管他呢!是吧?
畢竟……
傳承,大於一切。
……
長安城,太極殿。
“陛下。”
“這是盧氏家主單獨送來的禮單。”
聞言,李淵饒有興致的擡眼一看,隨即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一旁的李誠。
“盧氏?那其他幾家呢?”
“難道他們沒有單獨呈送過來嗎?”
“這可不像那些那些老傢伙的作風。”
李誠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水,也不在意是否是屬於李淵的,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送了,怎麼能沒送呢,那些人老成精的老東西又不傻,精着呢,不過就是那些禮單現在都在萬貴妃哪裏,老奴還沒去拿。”
“哦?宣妤?爲何……”
說着說着,李淵看了一眼李誠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滿臉的嫌棄:“狗東西,朕的茶水你也敢動?嫌命長了不成?”
“怎麼?”
“你要放老奴回去養老?”
李誠癟了癟嘴,一臉的無所謂,一副你敢放,我就敢走的模樣,說不出的囂張。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了。
他,李誠,也是時候享受享受了。
沒辦法,實在是李忠那個小王八蛋,太特孃的會享受了,關鍵是還老來刺激他。
這誰受得了?
反正他李誠,是受不了了。
“放你回家養老?”
“老東西,你想的挺美啊?”
“不就是想去四郎的府上享福嘛,阿耶現在告訴你,門都沒有!你想都別想!”
‘阿耶都還沒去呢。’
當然,這最後一句李淵並沒有說出來。
他,也是要臉的。
見李誠並沒有回話,李淵沉默片刻之後,起身勾着李誠的肩膀,有一搭沒一搭的安慰道:“玉成啊,再怎麼說呢,咱倆也相處了這麼多年了,朕呢……”
“也不是不放你去享福,也不是非要留你在朕這把老骨頭身邊看着朕。”
“這不是朕捨不得你嘛,你要理解朕。”
“是吧?”
“……”李誠默然無語。
“再說了,你也不想看着朕這把老骨頭先你而去是吧?咱們可是……”
“那,要不要老奴先死一個看看??”
“?!!!”
李淵歪了歪頭,臉色有些尷尬。
“怎麼會呢!朕可沒這麼說。”
“你說了。”
“朕沒有。”
“你就是說了。”
“玉成啊!凡事要講證據。”
“起居郎何在?”
“下官……”位於內室的起居郎正準備起身回話,卻被李淵揮手製止了。
“唉唉唉!老東西,你過分了啊!”
“咱就是一個比喻,咱又沒說……”
“說沒說,你還不清楚?”
“……”看着三番兩次不給自己面子的李誠,李淵終究是怒了。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呢,更何況是他?
“狗東西,朕給你臉了是吧?”
“來人啊,把這狗東西……把這狗東西拖去平康坊,三天不准他出來……”
“慢着!”
“讓這狗東西三天不準下牀!”
“直娘賊的,還反了天了還?”
“真當朕是泥捏的不成?還治不了你?”
“……”聞言,李誠大驚失色,看向李淵的目光也變的恐懼了起來!
“陛下!陛下!老奴錯了!”
“陛下!!!陛下!!!”
“放開老夫!快放開老夫!”
“陛下!!!”
“老奴爲大唐立過功!”
“老奴爲大唐流過血!!”
“老奴還替您擋過刀!!!”
“陛下!”
“啊!!!李淵!”
“老夫和你沒完!”
“老夫@%#$……”
他這快六十歲的老同志,罩不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