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轉瞬而過。
待陸知意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天後。
她輕輕眨動眼睫,一縷昏黃映入眼簾。
身側,男人溫熱的大掌,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手裏。
手臂上纏繞着厚厚的紗布,渾身上下疼的像是骨頭被卸下重裝一遍。
眼皮沉重,她費了好大勁兒才勉強全部睜開。
指尖微動。
楚西洲感受到這微弱的顫動,立刻警醒。
“楚西洲...”
陸知意張開乾澀的嘴脣,低聲喚道。
楚西洲俯下身子。
他的眼下青黑一片,眼中佈滿血絲,滿臉疲倦。
他輕撫着陸知意的臉,哽咽着低聲應答:“嗯,我在。”
陸知意將手從他手中抽出,眼角有淚溢出,他捧上他的臉頰,“我...”
“好想你。”
楚西洲聞言,倏地眼睛一眨,兩滴滾燙的淚順着臉頰兩側,掉落在她的手腕上。
陸知意輕蹙眉,立即擡手將他的眼淚拭去,語氣虛弱:“對不起。”
楚西洲怔愣,微微起身,輕吻她的眼睛,臉頰,鼻尖,最後在她脣上停留一瞬,笑中帶着淚,輕聲道:“可能,真的是我上輩子欠了你太多,這輩子註定要用奔波來補償你。”
陸知意環抱住他的脖子,貪婪地汲取專屬他的味道。
半晌後,她突然說道:“愛,很愛很愛。”
楚西洲僵着的身子,更加雪上加霜,反應過來,將她揉進了懷裏。
“我可以進來嗎?”一陣溫柔的女聲,從室外響起。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陸知意忽地攥緊了楚西洲的手。
楚西洲將陸知意扶起,讓她靠在自己肩上,反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撫着她,朝外喊道:“進來吧。”
林小悠掀開門簾,端着一盆水走了進來。
看着陸知意慘白的臉,林小悠有些心疼,不過並沒有過多的表現出來。
她將一次性毛巾放進熱水裏浸泡,又擰乾,自然地遞給了楚西洲。
“陸知意,你可真牛逼,居然一個人在這遊戲裏活了半年。”
聞言,楚西洲心臟一陣悶痛。
骨節分明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
不過頃刻間,他便壓制了下去。
他的動作輕柔如棉絮一般,用毛巾給她擦臉。
“前兩個月有馬克,他教了我很多。”陸知意開口道。
林小悠嗯了一聲,“南之他們去找他了。”
“我們也沒想到,馬克居然能找得到你,還主動保護你。”
陸知意靠在楚西洲懷裏,眸光暗下,話語間帶着一絲可惜,“你們來了,我的任務也算是失敗了。”
林小悠仰天翻了個白眼,“我們在得到你消息的時候,就已經來了。”
“洛賓森早就知道我們會來,在這座林間外,安排了無數殺手守衛,就爲了殺我們,我們剛得知這個地方的時候,跟他們的人周旋了很久,根本進不來,導致我們耽擱了半年。”
“現在好了,現在這裏都是我們的人。”
楚西洲將毛巾遞給林小悠,將陸知意攬得更緊了一些,補了個刀,“老婆,你的任務永遠都不會成功。”
陸知意嘴角抽了抽,“不用你提醒我,我已經知道了。”
林小悠搭話問道,“你知道什麼了?”
陸知意扯出一絲苦笑,“當馬克告訴我,這裏是殺人遊戲駐地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們會來。”
楚西洲直勾勾凝視着她。
這才如夢初醒,她暈倒前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你發現了什麼?”楚西洲問道。
陸知意擡眸與之相視,目光堅定,“楚西洲,他的實驗室,就在這兒。”
楚西洲皺着眉頭,“你找到了?”
陸知意搖了搖頭,“沒有。”
“我跟他的人交手的時候,聽他們說的。”她頓了頓,“我總覺得,他在謀劃着什麼。”
林小悠努嘴,不以爲意,“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兒。”
陸知意睨了她一眼。
林小悠咂咂嘴,“看我幹嘛,我的意思是洛賓森那樣的人,就幹不出什麼好事兒。”
楚西洲低垂羽睫,細細深思着她的話。
烏眸深沉,目光幽遠,隱含警惕。
......
午後。
陽光鑿破雲層,傾灑下來。
汗液裹滿了男人的古銅色手臂。
肌肉結實,精壯有力。
他躲在一塊兒石塊後,貓着腰,偶爾探出頭去,視線遠眺。
山下,一個方形玻璃建築,在陽光的反射下,光芒四射。
四周滿是持槍大漢,頭戴頭套,戒備森嚴。
幾個身着白大褂的男人,正笑着和一個被稱爲首的男人,握手言歡。
馬克雙眼微微眯起,看見那張熟悉的面孔,滿目森冷,如同來自陰間的索命厲鬼。
自和陸知意走散,他滾落斷崖,馬克便一邊尋找原路,一邊尋她。
這座深山,道路千萬,縱橫交錯,他自己也深知,再尋到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禱,陸知意能在這是非之地,好好活下去。
滾下斷崖的他,一路直行,有時原地打轉,有時又與他原定的路線,背道而馳。
在一次次槍戰中,他下手狠戾,甚至爲了活下去,遇到昔日好友,與他自相殘殺,從他身上奪取裝備。
在山中徘徊幾個月之久,誤打誤撞,竟然被他尋到了這祕密實驗室。
他視線環顧四周。
心中瞭然,縱使知道了這實驗室坐落在此,僅憑他一人,貿然開幹,就是去送死。
馬克只默默記下此路,隱下胸中恨意,原路返回。
途徑寬闊之地,草叢忽然傳來一陣異響,他豎起耳朵傾聽方位。
待他聽清,發覺腳步聲不止一個人。
他驟然提起心跳,一個翻身飛躍,便滾進了與之相反一側的樹叢,舉槍蟄伏。
等待許久,四下查看發現並無異樣,他將槍口的位置朝下,稍稍放鬆了警惕,小心翼翼向後退去。
四周靜謐,不知名的蟲,發出刺耳地令人聽了心生煩躁的聲音。
腳步踩過草叢,窸窸窣窣。
忽地,背後碰上一陣僵硬。
馬克背脊一僵,迅速回頭,連是人是鬼都還沒看清,就飛快的提起了拳頭,朝着身後的人揮舞過去,帶出一陣無形的風,
身後的男人眼色一沉,即刻偏頭,離他的拳頭只差了那麼幾毫米。
男人見馬克不準備停手,伸出手就握住了馬克的手腕,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與他的力量互相抗衡。
馬克微微眯起眼睛,看清來人,當場愣在了原地。
半晌後,他眼神裏的狠厲逐漸消失,顫抖着脣瓣,喚道:“南…南之?”
厲南之輕哼一聲,將他的手腕甩開,眉峯稍挑,“你可從來都不是一個慌張失措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