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此刻縮在牀頭角落瑟瑟發抖的陸知意被喫幹榨淨,又一次得到了例行公事這個解釋一樣,也算是一個夫妻之間別樣的法則。
男人洗完澡,隨意套着浴袍,腰帶系的鬆鬆垮垮,放任胸口流淌着水珠,似乎正在合着夥嘲諷眼前的女人有多孱弱不堪。
楚西洲爬上牀,陸知意本能的將被子往身上攏了攏,看了一眼牀邊的垃圾桶,頓感懼意,“你…你離我遠點。”
楚西洲靠近,眼神灼熱,大掌悄悄攫住女人細白的手臂,指腹的溫熱在腕處細細摩挲着,帶着濃濃的沐浴椰香,嗓音繾綣而溫柔,“老婆,去洗洗,爸讓我們回家喫飯。”
陸知意眼裏滿是過度放縱慾望後的恐懼,往後退,“我知道了,你先離我遠一點。”
楚西洲嘴角上翹的過分,一副陰謀得逞的樣子,讓陸知意心裏有些發毛。
這段時間,陸知意確實忙。
忙着看文獻,忙着寫論文,忙着蹲實驗室,忙着分析數據,忙着去病房煩杜非凡。
而楚西洲更甚,爲歸隊做準備,不是自行拉練,就是去訓練場重新適應,調整心態,與陸知意相比,忙的有過之而不及。
洗好澡出來,男人已經換好衣服,坐在沙發上,手拿一本財經雜誌,看得專心致志。
白色T恤外搭一件黑色飛行夾克,同樣黑色的工裝褲將他的身姿襯的挺拔欣長。
陸知意用乾毛巾擦着頭髮往客廳走,經過他身側時,停下,在心中暗罵這個男人的分裂。
早上在訓練場上揮汗如雨,與隊員們瘋狂拉練,明明已經累到趴在地上說不出話來,纔不多時,就又一次在她這揮灑汗水,結束後,還能面不改色在沙發上專心研究他的財經雜誌…
從此世界未解之謎又多了一項:男人的精力到底有多無限…
暮色模糊,繁星點綴無垠的黑夜,路燈接連亮起,一羣羣潔白的小飛蛾在燈下展着翅膀,像極了一片片晶亮的雪花。
恰好,彌補了靜安市這個冬天沒有下雪的遺憾。
淮城路,位於靜安市中五環之外,晨不喧囂,夜不嘈雜。
剛放出盤的高級小區,全貌對外低調不張揚,可內裏卻是富麗堂皇,全部頂高配置。
房價頗高,周遭設施配套完整,尤其是綠化,放眼望去,一片綠意匆匆,空氣格外清醒自然。
小區出去二十米就有一個小超市,隔壁有家沙縣小喫,極簡菜,但味道堪稱一絕。
全黑的車身就像來自黑夜的戰神,方向盤帶動輪胎,僅幾秒鐘,車子就被馴服,規矩停在車位上。
“牛呀,楚隊長!”陸知意驚呼一聲,立即打開車門,逃一樣的跳下了車。
就在剛剛。
楚西洲側目看她,“幫你報了駕校,明天我送你去上課。”
陸知意嘴角抽搐,看着他熟練停好車,一刻不敢停留,馬上跑了。
她的腿是長,可怎麼敵得過那比她更長的腿?
堪堪跑出去沒幾步,就被揪住了衣領子,身後男人猛然一拽,熱烈的鼻息從頭頂傳來,“跑什麼?”
陸知意撇撇嘴,順其自然埋進他懷裏,有些委屈,“老公,就不能不去嗎?”
楚西洲沉思片刻,撫着她一側臉頰,道:“不能。”
陸知意聞言,泄了氣,小手一擡推向他的胸口,立即彈出三米遠,扁着嘴,“你三十七度的嘴,怎麼能說出如此冰涼的話?”
楚西洲哼笑一聲邁步上前,攬着她的腰,往小區裏走,放軟了聲音:“老婆,歸隊後,我會很忙,不能及時到你身邊,有車會方便一些。”
陸知意將頭瞥向一邊,“爲什麼非要考駕照?難道是滴滴不香嗎?”
見她這麼抗拒,楚西洲無奈嘆口氣,還是退了一步,“實在不想考,那就不考了吧。”
陸建宇的房子安在地平,房門前有一個小院子,不大,卻被佈置的很溫馨。
石磚砌成的花圃裏,種上了幾株玫瑰花的幼苗,日照充足,想來秋日肯定生機勃勃。
院子右側的牆邊角落,陸建宇專門託人從暖州移來了桂花樹。
就是生在福利院裏的那棵,也是陸知意親眼看着它從需要精心呵護的幼樹時期長成現在不論風吹雨打都無畏的根壯葉茂。
也是在那棵樹下,院長媽媽曾悉心對她教導,不必成爲嬌豔的玫瑰,即使是桂花一樣能綻放其芬芳。
月光悄然而至,灑在被打理過的蓁蓁草木上,照出一片冷灰色的光芒,更顯春寒泛起的涼意。
推門而入。
濃濃的糖醋味兒撲面而來,這是陸建宇每次必做的糖醋排骨,最近陸知意總是嚷嚷着減肥,爲此,他還特地加了一道糖醋雞肉。
嗯…
這個減肥的成功率估計爲零。
陸知意一進門就將外套脫了,往楚西洲懷裏一扔,又脫了鞋,兩隻鞋子亂飛一通,有一隻甚至砸到了楚西洲的小腿上。
毫不顧忌身後男人的臉,陸知意踏上一雙粉紅色兔耳朵拖鞋,就往裏走,邊走邊喊,拖出長音:“老爸!”
“誒!”
聽着異口同聲的兩聲‘誒’,陸知意頓了頓,轉身向後眨了眨眼。
楚西洲正彎腰整理好陸知意踢飛的鞋,擡起頭來,剛好對上她那楚楚動人的眼睛,脫下外套,對着她寵溺一笑,“怎麼了?”
“兩個爸都在。”陸知意輕聲道。
楚西洲笑而不答,分別將兩件外套掛好,“先去看看媽吧。”
陸知意嗯了一聲,先是探頭往廚房裏正繫着圍裙做飯的男人打了個招呼。
肉片下鍋,滋的一聲,油鍋飛濺,陸建宇稍稍退了一步,側頭看到一個小腦袋,笑得溫潤:“快出去,一會兒就可以喫飯了。”
陸知意應下,笑意深深,回頭,才一轉眼的功夫,身後的男人就不見了蹤影。
正在疑惑呢,轉頭朝主臥看去,那邊的房門虛掩着,從門縫裏還能看到男人走動的身影,陸知意嘿嘿一笑,眼裏忽然閃過一絲精光,鬼計上心頭。
若一個名聲鼎鼎的特警隊大隊長,被突然鑽出來的她,嚇到表情失真身體抽搐,那一定很好玩兒,想着想着便舉起了手機,心中暗想,這一幕不記錄下來,豈不是太可惜了?
陸知意捏着手機,假裝若無其事,推開了門。
推開門的剎那…
砰砰砰—
接連響起好幾聲巨響,着實讓陸知意嚇了一大跳。
還沒等她喘口氣回神,身後突然被一陣驚人力度拉扯,幾乎是在一瞬之間,又是砰地一聲,陸知意只覺得身下冰冷,而身上霍然沉重了許多。
倒下時,陸知意的眼角餘光閃過各色繁花在半空中飄舞,隨後,落在地上,飄飄灑灑…
楚西洲從洗手間出來,就看見陸建宇將陸知意壓在地上,雙手環住她的腦袋,沒露一絲縫隙。
心中一驚,連忙跨步上前,腳下踩到禮花片,遽然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擡頭一看,只見原本想給陸知意驚喜的幾人,愕然站在主臥的門框邊,手足無措。
楚西洲見狀,腦中短暫的風暴讓他心臟驟然緊縮,見慣大風大浪,常在刀槍中行走的他,心中自然分明。
他走到陸建宇身旁,緩緩半蹲下身,雙手有些顫抖地扶上他的肩,“爸!”他的嗓音壓着,口吻隱約透着些心疼,“爸,沒事了…”
楚天浩關掉廚房的煤氣急匆匆出來,在看到陸建宇的那一剎那,瞭然於胸,頓住了腳步,不過瞬間,眼淚便沾溼了眼眼瞼。
這…在他的預料之中,卻也在他的預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