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倫繼續補充。
在幼小又長期封閉的他心裏,其實還壓根不太清楚錢的定義。
只覺得這是一個很神奇卻又吸引人的東西,它可以驅使人去做很多本來不願意去做的事情,也能讓本來不快樂的人露出笑容來。
小洛倫見過很多討厭自己的叔叔笑嘻嘻地給他唱歌,他們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就彷彿在看一塊肥美的肉。
而他則被鎖在了籠子裏面。
父親站在外面,一邊收着一張張被稱爲“錢”的東西,一邊笑嘻嘻地來摸他的頭。
這是他第一次對着自己露出笑容,也是第一次不帶打罵的觸摸自己。
摸了一下,他循循善誘:“乖,馬上自己打自己兩巴掌,這些叔叔要看……”
……
小洛倫給安則的是一枚黑色的戒指,那戒指剛剛拿出來,壓根沒碰到安則就自動飄起,眨眼融進了安則的手指裏。
黑色而精美的一圈圖案,就跟一枚戒指紋身似的。
此舉似曾相識,成功讓安則想起了自己第一個世界裏的遭遇。
她好不容易取下那枚戒指,現在又來了一個全新的……
小洛倫也呆了,他不可思議地看着安則手指,說話都有些結巴。
“這……這是術法嗎?米拉姐姐,你好厲害。”
安則到嘴巴的詢問卡殼,她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小洛倫。
小洛倫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
“這戒指你知道怎麼取下來嗎?”
小洛倫點點頭,又搖搖頭:“知道……但是現在,就不知道了……”
半個小時後,安則總算確定面前的小孩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戒指戴上去取不下來,她難道又只能回系統空間去……?
那個傳聞中的術法師據說當天下午就要到。
莊園裏面所有人,包括那些本來應該在外做事的僕人都趕了回來。
密密麻麻的人羣聚集在主樓外,能夠進到主樓得則紛紛規規矩矩分列站着。
沒有人說話,有人走過來時,密集的人羣裏沒有一個人擡頭。
在場人都如同最虔誠的信徒,正在獻出自己最誠摯的敬意。
唯有真正看見他們模樣的人才知道,這些看似正常的人,低着頭時臉上佈滿了麻木,兩眼無神,恍若傀儡。
安則從來的那一天就發現了,這個莊園和上次離開時相比變了很多。
特別是那些女僕和園丁。
他們依舊重複着熟悉的工作,每天也照常和相熟的朋友聊天打鬧,對待主人也仍舊恭恭敬敬。
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人工作時動作機械,經常如同卡殼的機器一樣重複不需要的動作。
聊天時目光呆滯,眼睛無神,聊天聊着聊着聲音就斷斷續續、多次重複。
安則上次離開到現在,莊園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只差一個導火索,這些被壓制住的變化就會如同洪水一樣迸發出來,以無法阻擋的趨勢佔據高地。
安則在所有人都圍在主樓時悄悄離開了莊園。
走了大概十分鐘,不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安則不動聲色地埋伏在暗處,等着後面的術士乘馬過來。
聲音近了,一輛馬車從拐角處走來。
迎面來的是一匹黃馬,馬的身體晃晃悠悠,但腳下步子卻非常穩,一直行到安則不遠處。
安則視力很好,她在那匹看上去搖搖欲墜的馬身上停留一會兒,目光移動到馬肚子,果然在那裏看見了一道拉鍊。
馬走動時拉鍊盪開,露出裏面的森森白骨。
馬車漸漸近了,安則盯緊越來越近的馬車,在它即將到自己面前時突然一躍而起,攀着馬車邊緣一舉進到了裏面。
馬停了下來。
安則站穩,也看清了馬車裏的東西。
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男人,因爲安則突然闖入,外面帶進來些風,把男人的衣服吹了上去。
衣服一離開,底下白花花的人骨直接暴露在空氣裏面。
安則走上前,那人也跟着晃晃悠悠站起來。
腦袋一歪,上面的帽子不小心掉下來,底下是白色的頭蓋骨。
面前的術士就是個骷髏。
安則看見了他身上纏繞着的黑線,這是傀儡師慣常愛用的“線”。
控制傀儡最適合不過。
馬停了片刻後,重新響起了馬蹄聲。
周圍安靜得沒有一絲鳥鳴,只有車軲轆摩擦時的聲音在大路上回蕩。
今天是個大陰天,天上烏雲密佈,周圍農家的人都在忙着收拾東西,往日裏就人煙稀少的大路現在更是一個人也沒有。
馬車在莊園門口停下,管家上來拉開車簾請裏面的術士出來。
門口密密麻麻的人羣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馬車上最先是一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手,緊接着再是渾身都籠罩在大衣和帽子下的男人。
所有人等待着的術士下了馬車,一路朝主樓走去。
主樓大廳已經空了出來,正中間是坐在沙發上,笑着看向安則的奧帕。
奧帕和小洛倫雖然用的一個身體,但是兩人性格不同,很容易區分出來。
“術士先生終於來了。”
比如現在,坐在沙發上面的就是奧帕。
他話音剛落,坐在他兩邊的莊園主人和夫人也紛紛催促。
“快過來吧術士大人,幫我們親愛的奧帕看看那個該死地野鬼藏在哪裏,我們要讓那隻野鬼魂飛魄散。”
男人說話時語氣激昂,頭擡起,聲音洪亮地像是在發表演講。
只是這演講內容也着實可笑,自己的親生兒子被他稱爲野鬼,張嘴就是魂飛魄散。
站在大廳中間的術士聞言上前,在奧帕的面前停下。
奧帕順勢閉上眼睛,嘴角帶着笑容:“開始吧。”
術士擡起一隻雪白的手臂,五指張開放在了小孩頭上。
在奧帕察覺到不對勁睜開眼時,自己的魂魄已然開始不穩,而小洛倫的魂魄卻依舊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怎麼回事?他明明設定好的是抽這個小賤種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