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陸朝鶴，江醫生……說我是陸……朝鶴。”
安則抓住話裏閃過的人名:“江沉鄰？”
“是……”陸朝鶴點頭，他記憶裏就只有幾個人最爲清晰。
排第一的是安則，然後就是餘寒忻（祝濰），緊接着便是江沉鄰。
其他人他哪怕見過再多次，也不會浪費精力去記下。
記住餘寒忻的原因……他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就是記得，只是自己打心底厭惡對方。
江沉鄰也是一樣，他也不喜歡，但相對而言沒有那麼討厭罷了。他不想讓安則覺得自己粗魯，所以也跟着叫江沉鄰江醫生。
當然，也有壓根不願意提起對方全名的因素在裏面。每次提起陸朝鶴都會渾身不舒服，那一刻就彷彿全身都被毒螞蟻爬過幾遍。
“江沉鄰還和你說了什麼？”
陸朝鶴說話時安則環視周圍，那股若有若無的注視感隨着她這一個動作緩緩消退。但是還不夠，那人並沒有離開。
她從系統空間拿出一個紅色香囊，隨手捏爆，裏面的白色香氣融入空氣之中，很快就飄散在四處。
白色香氣放出去的瞬間，被她抽出來的十幾把巴掌大小的桃木小劍快速脫手，轉眼就飛入不遠處的小樹林裏。
下一秒，小樹林裏的“噗呲”聲接連作響，那股若有若無的注視也快速消失，之後就再沒有出現。
陸朝鶴這邊已經開始回答安則的問題:“江醫生……還說，說……我是……病人，要記得自己……是病人，好好待在544……不可以隨便離開。”
這話裏頭尾部分聽起來都沒什麼問題，但中間那句“要記得自己是病人”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怪異。
安則又問了陸朝鶴一遍，對方依舊是這個回答。
看着陸朝鶴懵懂茫然的表情，安則暫時沒有再開口。她在思考陸朝鶴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面前這一幕和她的計劃不一樣，她本來以爲“朝鶴”不會告訴她什麼。卻沒想到，對方最後會突然從催眠中清醒過來。
不可否認，朝鶴比之江沉鄰要“單純”太多，雖然這種單純很大程度來自於他的病症。
相比於江沉鄰，朝鶴的話顯然更有可信度。但是依照朝鶴現在這種情況，被人控制或者有過特殊引導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她得確認朝鶴所言爲真。
在各種奇珍異寶遍佈的系統購物區，要拿到一個“真話分辨”類型的道具並不是很難。只是這些道具向來價格高，數量少，不好出手。
副本里面很多NPC都行事詭譎，特別是boss，這些東西到他們身上壓根沒多少用。
副本里面有些NPC說話難聽，堪稱詛咒，但是他們又偏偏說的是實話。花錢提前知道死期，不僅搞心態還容易被發現端倪的boss們惡搞。
當然，用對了人的話這東西也是個不小的助力，不然哪裏可能賣得這樣貴？
拿出早就買好的真話檢測機，這個機子價格更高，但功能全面，準確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八。哪怕被檢測者失憶、記憶覆蓋、故意剋制等等因素下，都無法阻止它越過障礙獲得真實數據。
通過了……朝鶴沒有撒謊。
“朝鶴，繼續說。”
被安則拍了拍肩膀，陸朝鶴半邊身體都有些僵硬。他點頭，動作微乎其微，嘴裏的話也說得越來越流利:“好……江醫生還說過，543是祝濰，讓我最好不要和……他接觸。如果祝濰要跑……就提前告訴他。”
“還有，江醫生說，讓我……”陸朝鶴皺眉，他下意識不想說出後面的話，並且對江沉鄰的厭惡更加深重。他已經不想再叫對方江醫生了。
安則看向他:“他說了什麼？”
“我睡覺的時候，聽見他說，讓我去找你……然後我就睡着了。”
測謊機判定再次通過。
安則也沒想到自己這麼輕鬆就得到如此多的線索，探索度已經被朝鶴幫忙加了很大一截。
這一切，都得多虧陸朝鶴掙脫了催眠。
睡覺時聽見……應該就是指失去意識時聽見江沉鄰的聲音。至於“睡着”，多半是已經被催眠了。
安則沒有查到江沉鄰還會催眠這一條，他不是餘寒忻那種精神科醫生，也從來沒表現出自己會催眠。
“朝鶴，你睡覺時還有聽見過這種聲音嗎？”安則遞給朝鶴一個小蛋糕，陸朝鶴看見小蛋糕，上面是自己最愛的芒果，而且這是安則送的……
他心裏高興，連忙接過那個小蛋糕。
有些捨不得喫，於是就捧在手心裏。
“有……好多次。很多都是祝濰的聲音，有時候纔是江……”
突發轉折，安則眯起眼睛。
很多時候都是祝濰……這樣說的話，這裏面的部分催眠或許是祝濰乾的？
他爲什麼幫江沉鄰催眠陸朝鶴，畢竟這裏面大部分時候是江沉鄰在下指令。
把陸朝鶴送回544號病房，安則放了個凳子坐在窗口，她身後是寸步不離的陸朝鶴。
陸朝鶴自從會說話以後，比以前多了一種纏着安則的方法。
“則……則，這是什麼？”
“則則，你餓嗎？”
“則則，你要喝水嗎？”
“則則……”
“則則……”
安則轉頭，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陸朝鶴被安則看得心裏一喜，他以爲安則是餓了，於是叉起一塊水果，小心翼翼往她嘴邊送。
陸朝鶴以前也不知是做什麼的，身材有料，肌肉分明，胸肌肱二頭肌都非常發達。皮膚是健康的麥色，因爲今年大半年沒見過陽光，白了不少。
之前多半比現在黑了不只一個度。
安則搖頭，示意他自己去喫。看他旁邊的水果和小蛋糕快要見底，就又起身打算給他切一碟新的過來。
陸朝鶴以爲安則這是要離開，連忙丟開水果追出去。結果剛剛出門，就看見旁邊病房同樣站在外面的餘寒忻。
餘寒忻看着他，眼裏是少有的淡然。嘴角帶笑，緩步走了過來。
“聽說是安護士把你帶回來的？”餘寒忻眼裏浮現笑意，卻讓陸朝鶴感覺不到半點溫和，反而冷颼颼的直衝腦門，“安護士最近很照顧你呢，陸朝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