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婆子腳步匆匆，低着頭只當瞧不見主子們難看的臉色。
收拾好血漬，唐夫人已經被扶到了內室，整個人臉色慘白，沒有半點血絲，再加上府裏的氣氛，簡直就是死氣沉沉。
唐小九不想見唐文華這個父親，就一直守在唐夫人身邊，誰叫都不肯離開。
而唐錦殊卻從內室走出來，目光冷冷的落在唐文華身上，情緒沒有起伏地問道：“父親，您如今可滿意了？”
唐文華被嗆得臉色通紅，斥責道：“我是你父親，你怎麼能用這種態度同我說話？”
唐錦殊反應格外冷淡，幾乎沒拿正眼看唐文華。
“父親，你最好祈禱母親平安無事，否則別怪我無情，這院子，你日後莫要再來，來人，送老爺回他自己的院子！”
幾個小廝已經上前，攔着唐文華往外走。
小廝們不敢真的傷到主子，可更不敢違抗唐錦殊的命令，總之就隔着兩拳距離僵持着。
“老爺，請回吧！”
“好得很，你們是忘了究竟誰纔是家主！”唐文華沒有半點後悔之意，不怒反笑道：“我倒要看看她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古嬤嬤一聽，目眥欲裂。
夫人都氣得吐血了，在老爺的心裏沒有半點心疼，居然還認爲她是故意裝出來的？
明明還沒正式進入寒冬臘月，古嬤嬤卻覺得滿屋子都是冷意，讓她手臂都起了層雞皮疙瘩，她愈發心疼唐夫人。
恨不得剝開唐文華的胸口看看裏面的心臟是黑是紅！
可她終歸是下人，不能肆無忌憚地質問，只紅着眼眶看向唐錦殊道：“殊哥兒，夫人可真是心裏苦啊。”
“嬤嬤進去照顧母親吧。”唐錦殊閉了閉眼，裏面的晦澀又恢復清明。
家裏再亂他也不能亂，因爲他是首輔。
更是家裏的頂樑柱，朝堂之上的風起雲涌他都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這只不過是後宅之事，他更能處理好！
古嬤嬤應了聲，盯着唐錦殊單薄的身影只是輕嘆了聲，以前只覺得唐錦殊出息厲害，如今看來，他是最可憐的那個。
從小就要撐起唐家，如今更是要維持父母的關係。
身居高位，不能錯一步。
“大哥！”唐小九倏地從屋子裏跑了出來，他手上都是血，滿臉驚慌道：“徐神醫什麼時候來，母親又吐血了，她看起來很不好！”
唐小九向來天真無邪，今日真是被嚇着了。
他臉頰之上帶着肉眼可見的恐懼，眼角泛起淚光：“大哥，母親不會有事吧，她怎麼一直在吐血，止都止不住！”
唐錦殊看見唐小九滿手的鮮血，眉頭緊蹙，轉身就進了內室，唐小九六神無主的跟在他的屁股後。
只見唐夫人靠在牀頭，纖細的胳膊搭在空中，眼眸緊閉，面色雪白。
古嬤嬤淚流滿面地坐在旁邊伺候擦洗。
屋子裏充斥着血腥之氣，沉悶壓抑至極，唐錦殊走過去，握住唐夫人的手道：“母親，你能聽見我說話麼？”
沒有反應。
“徐神醫來了！”恰在此時，外邊傳來唐錦殊侍從虛妄的聲音，虛妄領着徐神醫進來，恭敬地打了聲招呼便站在門口守候。
整個人低調謙虛，他越過唐錦殊，用絲絹搭在唐夫人的手腕處，閉眸診脈。
唐錦殊示意衆人安靜，沉默地站在邊上。
少許，徐神醫睜開雙眼，裏面的精光一閃而逝，他道：“唐公子，你母親氣急攻心，心脈紊亂，怕是要繼續昏迷下去了。”
唐錦殊驚訝道：“徐神醫，你不能治？”
徐神醫搖頭道：“治是能治，只不過會讓唐夫人日後留下心悸之症，那痛楚非常人所能忍，而且日後，唐夫人也不能再動怒。”
唐錦殊愣在原地，他沒想到唐夫人居然這麼大的氣性。
他原本以爲唐夫人永遠是處於高高在上的地位，擡手覆手之間皆殺機四伏，只需簡單的眼神便能呵斥四方。
從未想過她會這般脆弱。
唐錦殊攥緊拳頭，隱忍道：“徐神醫，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唐公子，請恕我無能爲力。”
唐錦殊聞言，筆直的腰似乎都有些彎曲跡象，他盯着牀上昏迷不醒的唐夫人，眉眼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唐夫人應當是受了刺激，導致心脈瀕潰，心血翻涌逆流，唐公子，你還是早些做決定吧。”
“庸醫！”唐小九呵斥道：“你治不好我的病也治不好我母親，你算哪門子神醫，給我滾出去，我纔不要讓母親落下毛病！”
更何況那心悸之症，稍微被刺激就會被痛不欲生。
府邸裏如今不安寧，唐夫人豈能不生氣，如何控制情緒，那心悸之症纏身比死了還難受！
而且，心悸之症本來就會死。
“小九，放肆！”唐錦殊作爲長兄，自然見不得唐小九這般無理，“和徐神醫道歉！”
“我偏不！”唐小九咬牙，憤恨地瞪着唐錦殊，“都怪大哥把父親帶到母親的院子，否則母親又怎麼會氣得吐血！”
唐錦殊啞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訓斥唐小九。
他說得對，人就是他帶過來的，是他考慮欠妥，自以爲唐文華已經服了軟，
徐神醫不跟唐小九計較，順着鬍鬚道：“九公子性子率真，是老夫無能，救不了唐夫人的命，老夫先行告退。”
說罷，已經提着藥箱出了屋子。
唐錦殊急匆匆地追出去，唐夫人還生死不明，徐神醫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怎能讓他走？
落下心悸之症好過永遠昏迷不醒！
“徐神醫，懇求你救我母親！”
“大公子，不是老夫不救，是老夫不能救，九公子說得對，老夫無能，就算此時救唐夫人醒來，但也不能保證她生命無虞。”
“你的意思是隻能把我母親救醒？”
徐神醫行禮道：“是，大公子還要我救嗎？”
“救！”唐錦殊閉上眼，他知道徐神醫的醫術，能擔得起神醫這兩字的自然不是子虛烏有，“神醫請——”
唐小九着急忙慌的衝過來道：“大哥，我已經叫了阿婉姐過來，她肯定有辦法，你再等等，我們不能讓母親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