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慢悠悠地回了百家村。
蘇婉聽到動靜，從小藥房走出來，詢問道：“見過人了？”
蘇六郎點頭道：“見過了，兩位師兄對我挺和善。”
“那就行，快進來吧，待會就可以喫飯了。”蘇婉招呼着三人進屋，丫鬟們送上熱湯和火爐，祛除滿身的寒氣。
飯菜還在做，薛郎中和盛老、吳伯在火炕旁邊烤火，沒有防備地說着上京那邊的局勢。
蘇六郎將筆墨紙硯放好，從屋子裏出來，拉着蘇婉到了邊上道：“阿姐，今日兩位師兄還說了另立明主什麼的，說是要擁護二殿下。”
蘇婉猛地伸手堵住蘇六郎的話：“這是掉腦袋的話，以後莫要說了。”
“我知道的，我就和阿姐說聲。”蘇六郎分得清，在他心中，阿姐就是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和她說這些事沒關係。
蘇婉奇怪的看向屋子裏的薛郎中和盛老。
這兩人爲什麼要讓六郎聽到這些話，莫不是想要他先學着點爲人處世？
可未免太早了些。
六郎都還沒考科舉，對上京朝堂完全一無所知，知道這些事似乎並無用處。
“阿姐，還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蘇六郎捱了過去，低聲道：“他們還提到了百里青這個名字，百里青不就是找過你的那位男子麼？”
蘇婉眼神微晃，皺眉道：“百里青？”
擁立明主這個話題提到百里青，還是從薛郎中他們口中，這是不是意味着百里青的身份和皇室有關？
她深思下去，不敢再多想，戳了戳蘇六郎的胳膊道：“別想那麼多，你好好準備考試。”
“阿姐，我知道。”蘇六郎笑了笑，轉身進了屋子裏溫書。
喫飯的時候，蘇連成從廠子那邊回來了，聽到事情順利後親自給薛郎中等人倒了酒，幾人酒意正濃，劉全從外邊跑了進來。
蘇婉從女桌這邊站起身，看向他道：“誰來了？”
“老爺子從上房那邊過來了。”
他們怎麼來了？
自從上次過後，蘇老爺子就謹記那句話，不讓上房的人往這邊走動，更不來打擾，今日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男桌那邊也停下動作，蘇連成從椅子上站起，去外邊將蘇老爺子迎了進來。
蘇婉見只有蘇老爺子和蘇長安，心裏鬆了口氣，向老太那些人沒過來就好，她吩咐長黎道：“去添兩副碗筷。”
“不用忙了，我們喫過飯來的。”蘇老爺子目的明確，拒絕道：“連成你跟我來，我有話要說。”
話落，他想到二房真正當家的是蘇婉，又道：“阿婉也來，要不了你們多少時間。”
接下來的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蘇老爺子怎麼這麼大的架勢。
蘇婉示意蘇連成先過去，等人走後才道：“你們先喫着，不用等我們。”
可被這麼打岔，誰能肆無忌憚地繼續喫？
男桌女桌的人都沒了胃口，老太太倒是沒心沒肺，抄起筷子道：“給阿婉和連成留點飯菜，我們喫我們的，別管他們，有阿婉在，不會出事。”
若是阿婉都壓制不住，他們在這裏瞎操心更沒用處。
“嬸子說得對，我們喫我們的。”李氏抱着蘇璃接過話，氣氛這才鬆懈下來。
到了外院，蘇老爺子見人來齊了，開門見山道：“老二，你還認我這個爹麼？”
“爹，你這是哪裏的話，我肯定是認的！”蘇連成頭皮發麻，不知道蘇老爺子怎麼說這麼重的話。
蘇老爺子滿意地道：“既然認我這個爹，你能不能幫幫你四弟？”
“幫四弟？怎麼幫？”蘇連成一根筋，根本反應不過來。
蘇老爺子覺得蘇連成是在裝傻充愣，冷哼道：“你怎麼不知道怎麼幫？六郎都能得到秀才名額，你怎麼就不能多給你四弟要一個！”
在旁邊聽了半晌的蘇婉反應過來，原來蘇老爺子是爲了這件事過來的。
難怪會這麼急迫。
她心底冷笑，面無表情地道：“爺，名額是自己考的，不是問別人要的。”
“那我怎麼聽說六郎是你們託關係要的？既然有關係爲何不多想着點你四叔，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離心離德！”
蘇連成腦回路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他臉色奇差，緩緩道：“爹，我們可沒那麼大的臉面去託關係，六郎能不能得到秀才名額還得看他自己能不能考上，可和二郎不一樣。”
想到何氏說的話，蘇老爺子也覺得奇怪。
難道是何氏在那亂說？
那薛郎中看起來不像是能認識貴人的相貌：“你們沒騙我？”
蘇婉知道肯定是有人挑撥了蘇老爺子，篤定道：“爺，我們怎麼會騙你，那些功名都是要自己考的，我們泥腿子出身，哪裏能認識官家子弟去託關係？”
她說的話不算假話。
畢竟薛郎中只是讓蘇六郎去認人，事後究竟如何完全靠蘇六郎本身能力，畢竟考試時不署名，只有學號代替。
“那六郎今日爲何去了小酒館？”
“薛郎中帶他去見了兩個朋友，探討學問。”蘇婉面不改色，“若是爺不信，可以讓四叔也過來跟着學習。”
跟薛郎中上課？
豈不是對牛彈琴，只不過那頭牛是薛郎中！
蘇老爺子擺手道：“罷了，我和長安先回去了，你們過去喫飯吧。”
他興沖沖地來，敗興而歸。
一路上，蘇老爺子踩在雪地咯吱作響，就如他的心情，此起彼伏：“長安，你說你二哥說的是真的麼？”
蘇長安本在出神，聽到他這麼問收回思緒。
快走了幾步，跟在蘇老爺子身側道：“爹，不管是不是真的，我有信心能考上秀才，用不着走歪門邪道。”
蘇老爺子被說得熱淚盈眶。
他伸手拍了拍蘇長安的肩膀道：“有你這句話，爹就心安了，我和你娘都相信你能憑自己的能力考上，二郎的名額不要也罷。”
父子倆藉着微弱的月色往家裏趕，剛到門口就看到向老太在那裏來回踱步。
身邊還有何氏和張氏陪着。
向老太眼尖，見到人便心急如焚地追問：“怎麼樣，老二答應了嗎？”
蘇老爺子沒回答向老太的話，斜了眼何氏道：“以後別聽風就是雨，我們都是一家人，別胡亂挑撥，六郎可沒有二郎那樣的名額！”
向老太面色黑沉，扯過蘇老爺子的手腕道：“是不是婉丫頭跟你說沒有的？你咋能信她的話，她心眼多着呢，我這就去找她把名額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