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知後覺,他這樣反常的態度是因爲她的衣物滑落,這才笑出聲。
她倒是忘了,她以前對於這些並不在意,畢竟她那個時代露胳膊露腿都是極爲正常的,可現在這個時代不一樣。
對於女人的規矩極爲嚴苛,如同方纔那樣,若被男子看了去,可是名譽盡毀的、
看來,以後她得注意點。
聽到她笑,百里青面色窘迫,更紅了:“阿婉,你笑什麼?”
蘇婉無辜道:“那你又在怕什麼?”
“我……”百里青眯起眼,看她笑得直不起腰,輕哼出聲道:“阿婉,你故意的?”
蘇婉搖頭道:“無意。”
方纔的事她還真是無意間造成的,再怎麼大膽,或者進展快,她也不會那麼勾引人心,畢竟她還得矜持些。
百里青松了口氣,快速逃離現場:“你稍等,我去給你拿晚膳。”
看着他慌里慌張的背影,她突然笑出聲,靠在牀上都直不起腰了,可笑過後,又露出凝重的表情。
心中總是虛的,人對於未知的事物總歸有些擔憂害怕。
那個夢境,她還沒弄清楚,自然不敢百分百確定她能安然無恙。
“阿姐,你怎麼了?”
蘇六郎聽到蘇婉醒了,就跑了過來,衣服都沒穿好,只披了件外裳,方纔他還在外邊碰上了百里青。
來不及鬥嘴,就衝進屋子。
“六郎,你還沒睡?”
蘇六郎擰着眉頭道:“阿姐不也沒睡,餓不餓,我去給你準備喫的。”
“不用,他們去拿了。”
看着蘇婉慘白的臉色,蘇六郎擔憂道:“阿姐,你除了眼睛看不見是不是還有別的地方不舒服,我看你,有點虛弱。”
蘇婉不想多說,這事太過離奇。
說出來蘇六郎雖然會相信她,可肯定還要解釋,過於麻煩。
“只不過是在墓穴裏待久了,過了屍氣,休息幾天就好,更何況,我的眼睛現在已經能看清楚影子了。”
蘇六郎驚喜道:“真的?”
能看到影子就說明快好了,可他怕蘇婉在糊弄他。
就悄咪咪地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下,蘇婉的眼睛愈發嚴重,自然是看不到的,但她察覺到耳邊傳過風聲。
便伸出手抓住蘇六郎的手腕道:“你動什麼?還不相信我說的啊?”
“阿姐!”
看她沒有撒謊,蘇六郎是真的高興了些,哭笑不得地道:“只要你能好起來,我願意折壽十年!”
蘇婉呵斥道:“誰用得着你折壽,說啥傻話呢,快點去休息,我還有事要做,而且這是姑娘家的閨房,你怎麼能夠不打招呼就闖入?”
聽得出來這是在趕人,蘇六郎不敢多留。
後半句話倒也是讓人害臊了把:“阿姐,是我的不是,以後我進來會敲門的。”
在家裏不敲門已經成了習慣,可如今阿姐和他都長大了,不能再跟以前一樣,男女之間,不管是至親還是旁人都得有隔閡。
之前是他不注意,如今可不能再犯。
站起身,蘇六郎正準備離開,恰好碰上提着食盒過來的百里青,臉色突然變化:“你來幹什麼,這是我阿姐的閨房!”
“喏,這是給你阿姐的晚膳。”
蘇六郎接過食盒,看百里青要走,急切地叫住他:“你自己進來照顧我阿姐用膳,我要回房溫書了。”
阿姐肯定找這個男人還有事,所以才支開他,他總不能不懂眼色地賴在這。
到時候壞了阿姐的好事,阿姐還不得跟他生氣呢?
百里青聽到這話,才轉身看向蘇六郎,目光詫異,顯然是沒想到他突然改變了主意:“你不是討厭我接近你阿姐麼?”
蘇六郎將食盒塞回去,驕傲道:“可是我阿姐喜歡你,我總不能跟我阿姐唱反調,趕緊進去吧,別讓我阿姐久等。”
百里青哭笑不得。
原來人和人的關係只不過是轉念之間。
蘇六郎走到院子外,看了看百里青的背影,暗自咬牙切齒,想到阿姐要被人娶走了,他就格外氣憤鬱悶。
可以後都會有這麼一天,這百里青對阿姐似乎不錯,長得又好,也不是不能接受。
無情看到蘇六郎搖頭晃腦,心事重重的模樣,輕聲道:“蘇公子,其實我們家主子是個極好的人,蘇姑娘和他在一起挺配的。”
蘇六郎收回思緒,看向無情道:“人好不好不能光憑一張嘴,要看他做的事。”
做的事?
無情目光怪異,主子對蘇姑娘做的事應該算得上很寵溺了吧,不管是反賊的行軍路線還是同進墓穴,還是晚上騎馬趕幾十裏的雪路。
罷了,這都是主子的事,她作爲屬下不該說的還是別多嘴,免得壞了主子的好事。
“不早了,蘇公子還是快點回房間休息吧,這邊有我們這些人守着,不會出事的。”
蘇六郎當然放心,踩着步子道:“多謝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屋子,順帶還拴上了門。
屋內,蘇婉喫過飯後就繼續睡下了,兩人都沒說話,百里青則守在旁邊,偶爾會拿出信件翻看,還會回信。
幽幽燭火,照得人心明亮。
上半夜蘇婉睡得很安心,可後半夜,卻開始緊蹙眉頭,手腳緊繃着,身上的薄被像是終於萬鈞。
百里青在她有異常的動作時就站起身往牀邊走,伸出雙手緊握住了她的:“阿婉——”
聲音很輕,害怕吵醒她。
睡夢之中,蘇婉覺得掌心中傳來源源不斷的暖流,這讓她全身上下的溫度漸漸回暖。
在夢裏,她從昏睡中清醒過來,這才發現她正躺在冰天雪地中,渾身上下傷害累累,甚至有些傷口都還沒結痂。
血液正汩汩流出,順着胳膊蜿蜒而下。
沒過多久,在手臂上結了冰,她呼出來的氣息都是冷的,霧氣漂泊,整個人凍得直哆嗦。
“咔嚓——”
腳步陷進雪地裏,傳來獨有的聲響,一深一淺,在茫茫大雪中形成一道獨有的痕跡。
“不能再被抓回去了。”瑞清搓了搓手臂,她擡起頭看向飄着鵝毛大雪的空中,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不容易逃出來,我總不能死在這。”
倏地,她頓住,幾乎要將銀牙給咬碎:“不對,弘毅書,就算我死在這,被豺狼虎豹蠶食得屍骨無存,我也不要回到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