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兩聲：“阿婉，你沒發現那幾個人長得賊眉鼠眼的？”
確實。
“我懷疑那些人是周莽派過來的探子。”蘇婉直截了當，開門見山地道：“阿婆，你應該也是這麼認爲的吧？”
若不是起疑心了，老太太怎麼會無緣無故將人收進府裏。
老太太淡淡道：“既然是周莽派過來的，那就拉下去，斬立決。”
“他們身份還沒暴露，突然這麼做恐怕會讓人不服。”蘇婉猶豫了會，“若傳出去，指不定還得說我們濫殺無辜。”
“你說的在理。”老太太放下針線，看向她道：“反正這件事交給你處理。”
仇人，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較好，省得弄出幺蛾子。
蘇婉抿了抿薄脣：“成。”
府邸裏一共招了六個人，還都是男子，操着庸城口音，若不仔細查看還真是分辨不出來區別。
得虧這些人在門口左右徘徊被老太太發現端倪，將人都給聚齊了在這。
好讓人一網打盡，而不是挨個地找！
“姑娘，都安排妥當了。”劉全跑到角落裏，左右看了眼確定沒人才小聲說話。
蘇婉肅然道：“讓興寧盯緊點，別出岔子。”
劉全道：“和他交代過了，姑娘放心。”
“阿婉，你表哥他們怎麼了？”李元善突然出現，他肩膀上還扛着鋤頭，顯然是剛從田地裏回來的。
李家人爲了不喫白飯，就負責照顧田地的工作。
本來就是泥腿子出生，他們照顧莊稼得心應手。
“大舅，我要同你商量件事。”蘇婉示意劉全退下，帶着李元善走到旁邊椅子坐下。
李元善面色一緊：“什麼事？”
“兄長他們想參軍。”蘇婉沒有遮掩，開門見山地道：“他們想讓我先來當說客，大舅，你會同意麼？”
李元善眉頭緊皺，將鋤頭放到旁邊，整個人都有點僵硬。
參軍等於會死人。
誰都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是誰！
“我……”突然讓李元善說，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蘇婉給李元善倒了杯茶水道：“大舅，有話直說，都是一家人，沒必要遮遮掩掩。”
“這件事我得同你舅母和二舅、外祖父他們商量下。”李元善不敢打包票。
大事，他一個人下不了決定。
“自然。”蘇婉笑了笑，定定地看向李元善：“大舅，不管你們做什麼決定，我都贊同，不過表哥們也是人，你們不能獨裁決斷，得聽聽他們怎麼說。”
李元善笑了笑：“那肯定，我們沒有那般自私自利。”
“你們在說什麼，笑得這麼開心？”寧老太和阮氏、李老爺子都扛着鋤頭走了進來，他們剛忙完回家，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身上都粘着泥土汗味，看起來髒兮兮的。
蘇婉忙站起身給他們倒茶讓位置，瞥了眼李元善。
寧老太捨不得蘇婉忙活，攔住她，心疼道：“你歇着，喝杯水哪還需要你伺候？”
李元善舔了舔嘴脣，試探地道：“倒也沒說什麼，是那幾個小子想參軍立軍功，給家裏掙臉面，我正和阿婉商量該不該同意呢。”
寧老太和兩個舅母愣住了：“啥？”
“我不答應！”阮氏想都沒想，一口回絕，“戰場上多危險？他們想在傷兵營幫忙我不說什麼，可戰場是絕對不能去！”
“這幾個兔崽子真是越活越膩歪了，翅膀都野了，難怪不肯回來，原來打的這個主意！”高氏也跟着迎合。
那幾個都是她們的兒子，乍一聽聞這消息肯定比誰都着急。
寧老太倒是沒有着急發言，而是看向自家的老頭子：“你怎麼想的？”
衆人都眼巴巴地盯着李老爺子。
李老爺子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道：“按照道理來說，這件事應該要同你們做爹孃的商量，但今天我想聽聽那幾個小子爲什麼想上戰場。”
“爹！”高氏彆扭地道：“你若聽他們的，那幾個兔崽子肯定不會聽勸，到時候出事……”
李老爺子語重心長地道：“男兒志在四方，我們李家沒有軟骨頭的兒郎，只要他們能給出個好的理由，我會同意。”
阮氏紅着眼睛，彷彿能看到兩個兒子戰死沙場。
這不是在咒自己兒子，而是她真的害怕：“爹，你怎麼不好好想想戰場上危機四伏，他們幾個又從未去過，怎麼應付得過來。”
說着，阮氏伸出手去扯自己丈夫的胳膊。
示意李元良幫忙說幾句。
可李元良只是拍了拍阮氏的手背，這急得阮氏抓心撓肺。
李老爺子朝天上看了看，嘆道：“年輕人，不該被我們的眼光和見解束縛，否則整個家族只會止步不前，你們不用多說，是非曲直我心底有數。”
阮氏和高氏還想再說，被李元良和李元善挨個拉走。
院子瞬間空了不少，寧老太看着沉默不語的李老爺子，表情複雜，欲言又止。
“阿婉，你覺得外祖父說得可對？”李老爺子長嘆一聲，直勾勾地盯着蘇婉。
蘇婉站在李老爺子對面：“外祖父，舅母擔心兄長們的安危也是情理之中，你別怪他們，至於兄長去不去戰場，還可以再商量的。”
李老爺子點頭道：“你讓人將那幾個兔崽子給叫回來，就說我有話要問。”
“好。”蘇婉答應了聲，離開院子去吩咐。
“想說什麼就說吧，看把你憋得臉都快紫了。”李老爺子瞥了眼寧老太，“我們都老夫老妻了，還有啥不能當面說的？”
寧老太一屁股坐下來，怒斥道：“你答應他們去戰場，萬一出事了誰負責，他們可是我們李家的孫子，是傳承家業之人，你怎麼能這麼輕而易舉的答應！”
“方纔兩個兒媳婦在我不好掃你面子，可現在你必須給我說清楚，你究竟打的什麼主意，別想糊弄我將我這張嘴給堵死！”
李老爺子嘆道：“老婆子，你覺得阿婉想做什麼？”
寧老太停止了絮叨，猛地盯着李老爺子：“老頭子，你的意思是？”
“我相信那幾個兔崽子也是看明白了這個形勢，所以纔想去立軍功。”李老爺子覺得嗓子乾燥得厲害，興許是因爲話題過於沉重。
“阿婉所走的路，到最後背後若沒有扶持的勢力，她能走得長久嗎？”
“這男人，是天底下最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