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這個意思。”李老爺子搖了搖頭，否認道：“只不過以後的事誰能說得清楚，他會不會一直對阿婉好還說不定。”
“若阿婉想成爲母儀天下之人，就必須有勢力，而我們必須成爲她最堅實的後盾，而不是拖後腿的泥腿子。”
“這是底氣，是防患於未然，而不是不信任。”李老爺子絮絮叨叨的，字字珠璣，“再相信一個人，也得隔一層肚皮啊。”
寧老太對這句話倒是挺贊同的：“若對一個人掏心掏肺的話，最後吃虧上當只會是自己，但人也不能有害人之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幾個小子是因爲阿婉纔想去立軍功？”
李老爺子猶豫道：“是不是還要找他問清楚，兒郎們年輕氣盛是應該的，若只會縮在我們身後，別說別人，我都瞧不起。”
寧老太翻了個白眼道：“說了這麼多，我看你怎麼跟兒媳婦解釋，兒子還好說，可兒媳他們呢，咋辦？”
問題就出在兩個兒媳身上，若她們極力反對，李老爺子也不會完全不留情面。
“等四郎他們回來再說。”
李老爺子不想去想了，覺得頭都要裂開了，只扛着鋤頭回了自己的院子。
……
高氏回到自己院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等着李元善。
“你別說你答應了，你知不知道戰場上有多危險？”高氏夾槍帶炮，恨不得吃了李元善，“那稍微不小心就得丟了性命！”
“大郎二郎他們還是不是你兒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剛纔我想反對爹的話，你爲什麼要拉着我，李元善，你究竟安的什麼心啊，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狠心！”
高氏怒不可遏，氣得直哆嗦：“反正我不會答應，你自己去跟爹說，要麼就休了我，我自己帶着兒子回孃家！”
說到這，高氏心裏已經是一肚子火。
背井離鄉跟着蘇婉他們來這，她從未想過會落得這個下場，頓時覺得委屈萬分。
李元善靠在門上，他不哭不笑，只是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爲什麼要來庸城？”
“爲什麼？”高氏想了想，脫口而出，“因爲阿婉得罪了皇上，我們才逃難過來的，若留在那，就只能是殺頭的大罪。”
她沒有怪罪蘇婉的意思，只是在陳述事實。
跟蘇婉過來也是她自願的，沒有人逼迫，可今天的事讓她將這些事聯想到一起，只覺得滿肚子委屈。
李元善問道：“你恨阿婉嗎？”
“那怎麼可能！”高氏猛地站起身，瞪向李元善道：“阿婉就跟我親閨女是一樣的，我怎麼可能恨她，你別在這挑撥離間。”
“那若是大郎、二郎是爲了阿婉參軍的，你還會反對麼？”李元善循循善誘。
高氏突然不說話了，滿臉都是糾結。
內心已經在天人交戰，想要分清楚孰輕孰重，可到最後，她頹喪地低下頭——分不出來！
捨棄誰都會讓她覺得心痛如絞。
李元善知道高氏是個心善的性子，走過去給她倒了杯茶遞過去，又給她按了按肩膀：“爹肯定是看清楚了這件事，所以才同意的。”
“大郎、二郎那麼聰明，絕對不會出事。”李元善在高氏跟前蹲下身，握了握她的手，“現在是有一把刀架在我們脖子上，我們不得不去。”
高氏感覺到他掌心滾燙的溫度，擡起頭道：“元善，萬一呢？萬一他們死在了戰場上，我們該怎麼辦？”
“亦或是像蘇大郎一樣不和自己家裏人親了，該怎麼辦？”
她最怕的就是這兩種情況。
李元善站起身將高氏抱入自己的懷中，掩蓋住眸底的動容，他也怕，只是不敢說。
“不會的。”
高氏抽噎道：“那待會等大郎和二郎回來，我也想同他們問清楚，行嗎？”
李元善哭笑不得地道：“那當然，你是他們娘，想怎麼問就怎麼問，別有心理負擔，好了，怎麼還哭起來了，待會讓孩子們看見還以爲我欺負你了。”
高氏擡手捶着李元善的胸口，罵道：“你本來就欺負我，你還不承認？昨晚我說了不要了你還……”
說着，她紅了耳根，沒法將話接下去。
“好了，臭死了趕緊洗澡去！”高氏沒臉見人了，推搡着李元善，“我去看看二弟妹，她心裏肯定正堵得慌。”
阮氏比高氏要小心眼點，若是鑽牛角尖，肯定要和李元良吵起來。
李元良話少，不會哄人，到時候鬧開了也不好看，作爲妯娌，不去幫忙勸也說不過去。
果不其然，剛到阮氏院子，就聽到裏面哭泣的聲音。
阮氏冷聲道：“去，都去，要不將五郎也送過去，省得你們打我孩子的主意，我剛纔想跟你爹說清楚你還拉我，你擺明就不是站在我這邊的！”
李元良坐在門檻上，默默地抓了抓頭髮，一言不發。
榆木腦袋！
看他這樣，高氏都覺得眼皮子瘋狂地跳了幾下：“二弟妹。”
“嫂子。”阮氏看見高氏，消了怒火，乾巴巴地叫了聲，“你怎麼來了，你是不是被勸動了，想要來勸我？”
高氏眼底含着愧疚，訕笑道：“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你看爹強人所難過？孩子們究竟去不去，還得待會再說，你別急着發火。”
“爹深明大義，不會害我們的。”
這點，全家人都知道，否則不會義無反顧的跟着李老爺子過來庸城。
阮氏尷尬地擦了擦眼淚，剜了眼李元良道：“我不是氣這個，我是氣某個人不幫我，只知道讓我閉嘴，究竟誰跟他纔是夫妻？”
李元良轉過頭，一板一眼地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也就只有你一個女人。”
驀地，阮氏紅了臉頰，跺腳道：“誰跟你說這個，不會說話就給我閉嘴。”
李元良苦哈哈的道：“哦——”
還是不說話的好，免得火上澆油。
這態度，讓阮氏氣了個倒仰，要不是高氏拉着她，李元良的後腦勺絕對要挨一巴掌。
“娘！”
李五郎邁着小胳膊小腿出現在院門口。
他趴着門邊，眨巴着那雙烏黑的大眼睛，無辜地道：“哥哥們回來了，阿爺讓五郎來叫你們過去，阿姐也在哦——”
阿姐說的自然是蘇婉，他最喜歡阿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