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娥傳奇 >第91章 春秋大夢(七)
    彼時,雲螭崇明灰藍的眸子凝視着雲螭彤,雲螭彤玄色的眸子回看雲螭崇明。

    時光之外的鵠葭與龔小娥靜靜注視着這一切。

    有時候龔小娥大腦像鵝毛一樣蒼白,有時候又像閃電一樣靈動。

    十五年的喫瓜經驗讓龔小娥迅速結合了之前王崇明與雲螭彤見面時的不對付以及自己觸碰到鴻目以後做的夢,推斷出兄弟倆的不對付皆是因爲心儀鵠葭。

    甚至,在這場春秋大夢中,一開始在龍族眼巴巴觀望鵠葭的是幼年雲螭彤。

    或許,雲螭彤對鵠葭的愛慕之心出現的時間還要早於雲螭崇明,只是這可憐孩子的性子裏缺少一種說走就走的果斷,當他運籌帷幄多年後,才發現自己那最小的兄弟沒有技巧,全靠真心,已經後來先到、先下手爲強了。

    龔小娥忽然就有點心疼雲螭彤。

    再說,如果雲螭彤把鵠葭拐跑,那雲螭崇明小朋友不就沒有這麼可怕的前女友了?

    她覺得自己與雲螭彤同命相憐。甚至雲螭崇明被神界除名,大概率也是與鵠葭有關。

    是呀,一切都因爲鵠葭。

    檸檬樹上檸檬果,檸檬樹下龔小娥。

    可是莫奈何。檸檬熟了,龔小娥酸了。

    時間轉不回去,鵠葭渡不過來,這是一道無解的題。沒想到他們神族,也是這樣力不從心。

    說回從前,緋炎宮中,雲螭崇明小朋友可總算是發現自己敬重的兄長對鵠葭的情誼。

    那劍上的絕句不就是最好的證明?

    雲螭彤似乎是漫不經心道:“本王在自己佩劍上刻上一句喜歡的絕句,有何不妥?”

    向來忌憚兄長的雲螭崇明此刻毫不退縮:“並無不妥。”

    隨即話鋒一轉:“不過鵠葭乃是我心儀之人。如若兄長絕句意指鵠葭,那便恕崇明無法讓步。”

    雲螭彤看似平靜,實則下頜骨微動,半晌,似乎不在意地說道:“本王可曾說過詩裏的鴻雁是鵠葭?”

    一直緊繃的雲螭崇明似乎是鬆了一口氣,卻聽雲螭彤又道:“即便就是鵠葭,你憑何與本王爭?”

    小云螭崇明緊咬着牙,表面堅定,心中卻很虛。

    雲螭彤生來就是強大的,他屬火,又屬水,似乎能駕馭一切矛盾和對立,也是神族默認的龍族之王繼承人。

    而作爲龍族幼子的他,似乎沒有任何特別的天分。

    無論法力還是政績,他都遠遠不及他的長兄。

    雲螭崇明雙手垂在身側,緊握成拳,微微顫抖,但仍強裝鎮定,畢竟有的事可以讓,有的人卻不能讓。

    但,拋開強弱,雲螭彤是他最敬重、崇拜的兄長。

    於是,他抱拳,緊閉着雙眼,垂首:“崇明對鵠葭一片真心,還望兄長體諒。”

    看見小云螭崇明那低頭乞求的樣子,先於其他所有情緒,龔小娥的心疼又迫使她爬牆到了雲螭崇明這邊。

    若不是她親眼所見,她定然不會相信當年的雲螭崇明小朋友、也就是現在的北關男神王崇明的臉上曾經具有生成那樣表情的能力。

    心疼完了,她才覺得,更算酸,王崇明曾經爲了另一位女子如此卑躬屈膝。

    於是龔小娥的心情變成了痠疼痠疼的。

    不留痕跡地看了看身側的鵠葭,見她也是一臉愁容,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不過龔小娥覺得她無論在愁什麼都是沒有必要的。如果有兩位男神這樣爭搶她,她就不會愁。如果愁也是愁晚上開心到失眠可怎麼辦。

    庭院中的雲螭彤向前幾步,才重新抓住了龔小娥這個走神觀衆的注意力。

    雲螭彤面無表情,卻將雲螭崇明那隨着他靠近而增加的怯意盡收眼底。

    冷冷一笑,雲螭彤道:“你怕?”

    雲螭崇明的顫抖停止了一瞬。

    右手一揮,南霜劍被雲螭彤收起。他將右手負在身後,不緊不慢道:“你怎知鵝公不偏愛強者?不如待到你佩劍鑄成,與本王一戰。”

    雲螭崇明擡頭,似有一絲疑惑。

    雲螭彤並沒有看他,而是垂眸看着地面,道:“待你佩劍鑄成,同本王比試一場。可不用法力,只比劍術,比過再來談誰能勝過誰。”隨後,拂袖離去。

    雲螭崇明皺眉,不知前程是吉是兇。

    龔小娥感慨:“沒想到紅龍龍還挺講理的?”

    鵠葭扶額:“我竟不知他倆那一場架是因此而打。”

    龔小娥震驚:“什麼,男神們真的打起來了?”

    庭院裏,雲螭崇明迅速離去,大概是回自己家考慮怎麼贏雲螭彤去了。

    龔小娥一直是被鵠葭帶着走的狀態,所以並沒有主動追去。她看着身側的鵠葭,問道:“接下來我們會去哪?”

    鵠葭誠實道:“不大清楚,隨遇而安。”

    敢情鵠葭依然是夢中夢中人的迷糊狀態,也不知道她怎麼猜到自己已經犧牲在六界大戰中的。

    龔小娥大義凜然地抿嘴站在原地,覺得自己已經被刺激到麻木。

    不知是什麼人將她丟入鵠葭夢中,也不知爲何將她丟入夢中,難道是想讓她成爲一棵檸檬樹麼?

    不過,來都來了,那就悉聽尊便吧,就像她當年和龔媽媽被導遊推着上那座註定看不見日出的山。

    然後,她們又來到了鵠葭的小屋邊,夕陽染紅了湖面,據鵠葭說,這已經是十四年後。

    自兄弟二人的對峙後,不知道有了什麼靈感,雲螭崇明便鑄劍去了,連別都沒來及跟鵠葭道,所以他們已經十四年不見。

    大約他們都不吝嗇這十四年,畢竟神的一生有無數個七年。

    彼時的小云螭崇明只在乎怎麼勝過他兄長,專心鑄劍、苦苦修煉。

    而後,雲螭崇明出關,第一件事便是去鵠葭處找鵠葭。

    帶着他新成的鴻目,像一輪嬌陽一般明媚地跑進了雀族的領地。

    恰逢夕陽西下,鵠葭小樓前的湖泊是如同烈焰般跳躍。

    神界也無風雨只有晴,每日的朝霞萬里與晚霞千丈都是神界每日必然經歷的絢爛氣象,面前的湖景鵠葭每日都能瞧見,大約千篇一律的絢爛也顯得無趣了。

    殊不知,這瑰麗的雲彩龔小娥也是每天都能看見——眼前的夕陽蘆葦湖景圖,不就是王崇明家裏、走廊中的畫?

    這麼一發散,更靠近王崇明房間的那副畫,那幅怪石嶙峋的斷崖,不就是那雲螭崇明與鵠葭第一次對話之處?

    夢中,雲螭崇明將自己新成的鴻目劍帶去獻寶於鵠葭,喜不自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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