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的是周啓山,被豬油蒙了眼,我人老心不老,看事情心如明鏡,蘇麗娟你要是老老實實的我就留你在周家,不然你就收拾鋪蓋走人。”
周老夫人一臉厲色。
“行,我走,你們母子的事兒我不管了。”蘇麗娟轉身離開。
沒了他們,餐廳的氣氛略有緩和。
周老夫人沉一口氣,渾身像是被卸了力氣,靠在椅子上,微微側目看着周北競。
“你們的婚事,我能不能做主!”
周北競身形微動,微微頷首道,“我和千寧回江城時,就已經考慮結婚的事情了,有勞奶奶費心了。”
“那就好。”周老夫人滿意的點點頭,動了動脣,又說,“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
“再等等。”周北競毫不猶豫的說,“這件事情您就不要催了,我心裏有數。”
一句‘心裏有數’讓周老夫人一下子就急了,“你有什麼數你有數?明明生個孩子就能解決的事情,你怎麼就這麼讓人不省心呢?”
“奶奶!”周北競提高了音量,態度堅定道,“孩子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你這是在耗奶奶的命呀!奶奶還能活幾天?奶奶就怕百年之後見了你爺爺,沒辦法交代!奶奶知道你不在意周家,可如果讓周家斷送在你爸的手裏,奶奶就是周家的罪人,生了這麼個東西呀!”
周老夫人動之以情,一雙滄濁的眼眸噙滿了淚水。
他們交談的話題路千寧也插不上,具體周家的內幕她不清楚。
唯一能確定的是,孩子至關重要。
“我會盡力保住周家的,但是我不能讓他們去替我冒險。”
這個他們,指的是路千寧和孩子。
周北競側了下身,拉着路千寧站起來,聲音帶着一抹不易察覺的內疚,“奶奶,您好好保重身體。”
說完他拉着路千寧轉身離開。
路千寧的心頭五味雜陳,走出餐廳前回眸看了眼周老夫人的。
那滄濁的眼眸中兜不住豆大的淚滴,在她佈滿了皺紋的臉頰滑落。
她從未想過,一個年邁的老人該是安享晚年的時候,卻還要心力交瘁的爲下面的人操勞。
回去的路上,周北競將車開的很快,一言不發,車廂裏的氣息沉重的令人窒息。
抵達單元樓下,兩個人從車上下來,進入電梯的剎那路千寧猛地被他緊緊抱在懷裏。
他力氣大的彷彿要把她揉碎了,裝進身體裏一樣。
她仰着頭抱着他的腰,“今天的事情,都是我引起來的,下次如果再有這種情況,我可以忍的,不要鬧到這個地步,讓老夫人再跟着擔心了。”
“我怎麼能讓你受委屈?”周北競眼底容不得沙子,任何對路千寧不好的人都是他眼底的沙!
電梯門緩緩打開,她鬆開了周北競,清眸裏盡是心疼。
“你先回去,我上樓看看月亮,可以嗎?”
張文博說,張月亮的腿傷的不輕,醫生說最好臥牀休息一個星期。
周北競應聲,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脣角勾起一抹弧度,強裝無畏,“去吧。”
他轉身走出電梯,電梯門緩緩合上,那抹白色襯衫的身影被走廊的月光籠罩,整個人透着一股孤寂。
路千寧的心被狠狠揪氣,疼的快不能呼吸。
站在張月亮家門口,她緩了好一會兒氣息,纔打開門進去。
已經很晚了,張欣蘭都睡了,張月亮的房間裏傳來微弱的燈光。
路千寧推門而入,見張月亮的小腿上纏了一層繃帶,張月亮正單腳蹦着想去倒水呢。
“我來。”她拿過張月亮的水杯,去廚房倒了一杯溫水回來。
“姐,都這麼晚了你這麼還過來了?我的腿沒事兒的,倒是你們怎麼樣了?周家的事情都上新聞了,鬧的沸沸揚揚的。”
張月亮幾次想給路千寧發消息,又怕打擾了她。
路千寧強扯出一抹笑容來,“我們的事情會自己處理好的,這幾天你就好好養傷,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吧。”
“姐,都是我不好,我沒想到孫家跟霍穎兒是那種關係,還跟周家也扯上關係了。”張月亮內疚不已。
房間裏,姐妹兩個人的聲音放的很低,怕吵醒了張欣蘭。
張月亮一味的自責,快要哭了,路千寧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她。
“不是你搞砸了,是我搞砸了。孫家答應你跟家教見面的時候,是真的被你的真誠打動,考慮要換家教的,但後來知道要換的家教是我,所以他們就改變了主意。”
路千寧思來想去,都不認爲孫家能未卜先知,在她還沒到江城的時候就給她設陷阱。
“接下來的事情,我和周北競會從長計議,重新衡量一下,你這幾天照顧好媽和自己,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這麼晚了你就先休息吧。”
她起身,又給張月亮倒了一杯溫水,然後才離開。
沒回對面,而是坐電梯直接下樓,去了周北競那兒。
室內光線昏暗,只有玄關處開着燈,臥室的門僅留了一條縫。
路千寧換下鞋走到門口,一股濃烈嗆人的煙味迎面而來。
臥室沒有開燈,能看到窗前一抹頎長的身影站在那裏,半開的窗將他抽的煙霧吹的滿屋都是。
他指縫裏一明一滅的煙支上堆積了一層菸灰,不知在想什麼。
聽見開門聲,他掐滅了煙,反手開燈。
看到菸灰缸裏快蓄滿了的菸蒂,路千寧忍不住蹙眉。
但她沒說什麼,走到他身邊把窗戶開到最大,然後轉身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胸口。
“去洗澡,我們睡覺,好不好?”
她悶聲從他懷裏傳出,令他心頭髮軟,“好。”
她擡起頭,卻並未鬆開他,清眸對視着他的墨瞳,耳根泛起幾抹紅潤。
“我們一起?”
他眸光一顫,急不可察的呼吸快了幾分,“你確定?時間不早了——”
她剛在孫家經歷了那些事情,明天還有其他工作,他不忍折騰她。
可路千寧十分認真的點頭,“沒關係,我不累。”
她不知道怎麼開解他,一門心思的想讓他從那股負面的情緒中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