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夜晚獨有的寂靜鋪天蓋地的襲來,已經是凌晨了,窗外亮燈的地方少的可憐。
星星點點的光芒倒影在路千寧清眸中,她心臟突然就不受控制的疼起來。
許是察覺到她心情的低落,腹中的小傢伙在她肚子裏倒騰,一下又一下的踢她。
她白皙纖細的手指輕輕覆在小腹,眉眼不自覺的染上一抹柔和。
至少,孩子是安全的。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趙小甜,出國的消息也是在離開的前夕才說。
本以爲這樣,就可以避免碰面,畢竟趙小甜還不知她懷孕的消息。
但趙小甜掛了電話買了一堆東西就殺過來了,敲開了門拎着火鍋食材嚷嚷着往屋裏走。
“路千寧,你明天就走現在才告訴我,你真的不仗義,結果你都不說走之前一塊兒喫頓飯,咱這朋友還——”
能不能處了?
餘下的話,在趙小甜看到路千寧凸起的小腹時,戛然而止。
她手裏拎的東西‘啪嗒’掉在地上。
眼睛瞪的溜圓,片刻使勁揉了揉眼珠再度睜開,確定路千寧的肚子還是凸起的。
她迅速摁住自己的人中進行自救,倒在沙發上一聲‘哎呦’接一聲。
“你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路千寧側目看着她浮誇的演技,震驚是真的但不至於抽過去。
趙小甜坐直了身體,板着臉看她,“誰的孩子?”
“你說呢?”路千寧反問。
猛地,趙小甜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腦門,“混蛋,他知道嗎?”
張月亮和張欣蘭站在餐廳看着這邊,生怕趙小甜再說什麼話惹的路千寧傷心。
路千寧決定要走的這兩天,心事重重,常站在窗邊愣神,她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又彷彿能看透她在想什麼。
除了周北競,還能有什麼?
出國對她最好,能悄無聲息的把孩子生下來。
上次在超市意外遇上週北競的一幕,可把張欣蘭嚇壞了。
張欣蘭決定跟她一起出國,教育機構的事情全權交由張月亮處理。
一別,便是六個月,但母女兩個誰也沒說一句不捨,心思都在路千寧身上。
“月亮,你去。”張欣蘭碰了碰張月亮的肩膀,示意張月亮去那邊坐着。
萬一趙小甜真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也好及時打住。
張月亮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在路千寧身邊坐下了,挽住了路千寧的胳膊。
路千寧衝她笑了笑,然後纔回答趙小甜的話,“不知道。”
聞言,趙小甜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我會幫你保密的,今天我來的時候顧南還讓我勸勸你,你們走到這一步並非周北競想看到的,不論是誤會還是什麼,周北競現在過的並不好,前有周啓山後有盛央央,他沒怕過,這次主要是因爲你,才……”
廢了,這兩個字趙小甜怎麼也無法用在周北競身上。
“但我不勸你了,爲了孩子你離這兒遠遠地是應該的。但你確定這麼大的事兒,不告訴周北競嗎?”
畢竟周北競是孩子的父親,有知情權。
不等路千寧說什麼,張月亮便插話,“告訴他有什麼後果呢?且不說他會怎麼做,就說他們家那老太太,肯定要拿孩子幫周北競奪北周,全然把我姐和孩子當成工具,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多,我姐的危險就越大!”
“你說的在理。”趙小甜撓了撓頭,總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她沒再提這茬,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男孩女孩?檢查的時候人家說了嗎?”
“沒說,男孩女孩都行。”路千寧心頭百般滋味,說也說不出什麼,乾脆閉口不提。
一頓飯下來,除了趙小甜抱怨她總有事瞞着她不高興以外,盛闕行也不高興。
明明說好了,他看着孩子從出生,現在可好——
人直接跑到國外去,生完孩子再回來,還有他什麼事兒?
“要不,我休學一年,跟你出國吧。”半晌,他放下筷子說道,“你跟阿姨兩個女人出國不方便,有些事情還是我們男人做。什麼搬行李,換燈泡——”
“你算男人嗎?”趙小甜反問,“你充其量就是個男生。”
盛闕行直接不高興了,“我怎麼不是男人了?我除了年紀小,我力氣夠大了!我能抱得動她,我能做很多事情的。”
兩個人直接在飯桌上吵起來了。
無奈之下,路千寧只能說,“不能休學,好不容易撿起來的學業,哪裏能說休學就休學的?”
她不許,盛闕行不敢頂嘴,悶聲繼續喫東西。
“距離上次說同居,到現在已經兩三個月了,你是沒跟他說,還是他不肯跟他媽媽說?”張欣蘭怕她這一走六個月,張月亮在這兒做什麼不該做的錯事。
“他去外地封閉訓練了,春節都沒回來,可能還要好一段時間纔回來呢,他倒是說了等他回來安排咱們跟他媽媽見面,但你這又出國了,就再等等吧。”
張月亮這麼一算日子,才發現已經兩個多月沒見吳森懷了。
因爲封閉訓練,吳森懷很忙,短信和電話都很少。
她竟然破天荒覺得鬆一口氣。
“等他什麼時候回來,或許可以讓媽回國一趟,你們的事情最重要了。”路千寧添了一句,“你的婚事是媽的一塊心病。”
“那可不行。”張欣蘭迅速否認道,“心病也不能因爲着急就上趕着,急匆匆在國外回來就爲了給你討個名分嗎?他要是真的有心,就該主動等我回來,畢竟我等他跟他媽媽說這事兒還等了很久了。”
張月亮趕忙挽着張欣蘭胳膊撒嬌,“哎呀媽,不提這事兒了,昨天咱們去醫院給你檢查,醫生說你現在都恢復的很好了,所以這次你出國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照顧好我姐,如果我這邊事情提前忙完了,我趕在我姐預產期之前也會去國外的……”
明日一早八點鐘的飛機,但母女三個都不困,聊到了深夜才各自回房。
離開了路千寧家的趙小甜怎麼想怎麼覺得心裏不舒服,想來想去還是跟顧南說了一聲,路千寧明天出國。
這消息在顧南這兒憋了沒十秒鐘,立刻打電話告訴周北競了。
周宅。
盛央央下午時來的,拎着很多周老夫人喜歡喫的點心,陪了周老夫人一下午。
拐彎抹角的暗示周老夫人,她想跟周北競好好談談。
周老夫人一直沒搭腔,直到晚飯前,盛央央把話挑明瞭,“奶奶,您也知道我現在是伯父想爭奪北周的主力軍,您難道就真的不想拉攏我幫北競嗎?”
“想是想,不過我說了不算,北競惱我,都很久沒來過了。”周老夫人心底發涼,雖理解但忍不住難過。
盛央央立刻說,“我沒奢望您再想安排路千寧和北競一樣,安排我到他身邊幫他,我只希望您能讓我和他見一面。”
良久,周老夫人鬆口了,“那我給他打個電話,他回不回我不確定。”
“行!”盛央央臉上一喜。
她雖然在公司幾乎每天和周北競見面,一塊兒開會,有什麼重要文件她會自己去找周北競簽字。
可週北競給她的目光少的可憐,更是惜字如金。
她幾次剛開了個頭想談談,都被他趕出辦公室。
周老夫人出面還是有一點兒效果的,算下來周北競已經兩三個月沒回周宅了。
所以接到周老夫人電話,他直接就過來了。
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許久不見周北競的周老夫人壓不住激動,趕忙讓老管家把周北競最喜歡喫的水果準備好,餐後喫。
周北競掃了眼已經入座的盛央央,不動聲色的垂眸坐下,身體鬆垮懶散的靠在椅子上,點了根菸。
態度疏離冷漠,除了時不時附和周老夫人一聲,就像沒盛央央這個人似的。
“北競,你跟伯父的賭注,有幾分勝算?”盛央央尋機會插了句話。
“怎麼?”周北競嘲諷的勾了勾脣,“他派你來打探敵情?自從你掌管北周,大大小小的項目被霍坤之搶了多少了,有臉問我的勝算?”
盛央央項目丟的越多,他的勝算不就越大嗎?
他那張嘴,張口閉口就是諷刺,各種不留情的話語狠狠的朝盛央央的心裏插刀子。
饒是來的時候盛央央無數次的安慰自己,他只是被路千寧傷透了心,纔會這麼反感自己,但還是被傷的心都爛成泥。
“北競,周啓山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他留了後手的!如果你能明白,我的心裏還是向着你的,我必定會付出全力幫你。”
一聲諷刺的嗤笑,在安靜的餐廳裏格外清晰,周北競看似帶笑的墨瞳深處一片諷刺。
“所以,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
盛央央張了張嘴,明明周北競是很輕飄飄的問出口的,可她不知怎的……就覺得被諷刺勒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來。
可誰不是有所圖有所利的?她愛他,有錯嗎?
“如果我幫了你,周啓山不會放過我的,所以……你必須得保護我。”
周北競又點了根菸,撣了撣菸灰,把打火機丟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你這不是把你自己保護的挺好?兩面三刀,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