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常侍完了。’
一直冷靜關注的荀彧，見到那信件通過一完全陌生的內侍呈給天子，他便恍悟了。
其實，天子已經做好了捨棄十常侍的準備了吧？
否則，現在站在天子身旁的，應該是十常侍或者其他和十常侍熟悉的內侍。
‘陛下如傳聞說的那樣，變化很大。’
荀彧依然是沉默的當好一個旁觀者。
以他的官職，還輪不到在這裏發表意見。
沒看見，除了盧植、天子，其他人都不講話嗎？
事情的起因其實很尋常，不過是趙忠張讓等人收受賄賂的事情被曝了出來。
當然，隨着事件的持續發酵，十常侍暗地裏的勾當幾乎都被曝光的一乾二淨。
這明顯是一次有預謀、有計劃的行動。
目的就是針對十常侍。
而且，荀彧猜測，這次的主謀並非盧植，而是士族。
但是，荀彧自己卻沒得到消息。
看來，以袁家爲首的世家，又一次將荀家排斥在外。
當然，盧司徒在這其中充當一個極爲重要的角色。
甚至這一次，世家只是搖旗吶喊的小丑，盧司徒纔是衝鋒陷陣，與皇帝面對面硬剛的勇士。
畢竟，前文也說到過，論資歷、論實力，眼下朝廷內，也只有盧植符合這個條件。
就在荀彧依舊作壁上觀時。
他的衣袖被輕輕扯了扯。
荀彧心神一動，微微側目。
正是荀攸！
兩人都是荀家的英傑，一個被稱作王佐之才，另一個也有謀主之稱，都是在歷史上留下豐厚一筆、精通智謀或治國的奇才，況且兩人相當熟悉。
因此，僅僅是眼神的交流，荀彧便看出自己這位“侄子”的打算...
他連忙輕輕搖頭，意思是這樣太危險了。
荀彧能看出十常侍必將倒臺，荀攸自然也能看出來。
後者想做的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加一把火。
大概就是，充當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樣的好處便是，能怒刷一波聲望，而且還能進入天子的視線。
並且，無須擔心被天子記恨。
因爲，天子都打算放棄十常侍，顯然清楚知道十常侍的存在對於朝政的影響。
這等毒瘤除掉，自然是大快人心。
而且，敢於站出來譴責甚至“落井下石”的，反而能證明自己和十常侍並無瓜葛。
這樣的人，大致上應該就是盧植那樣的人吧？
而朝堂上，就缺這樣的人！
荀彧又是爲何阻止他呢？
這就是兩人性格上的差異。
簡單形容的話，一個治理國家的人，他的性格或者策略，一定會是求穩爲主，穩中求變。
一個行兵打仗的人，自然充斥着冒險精神。
因爲戰爭本來就有巧合性，運氣、賭一把是非常尋常的舉動。
荀彧不希望荀攸成爲衆矢之的，他認爲眼下荀家還是要低調發展，假設宦官勢力被皇帝親自剷除，那麼下一步他肯定會想辦法遏制世家的勢力。
這樣才能繼續保持朝中的穩定局面。
以荀彧的瞭解，眼前這位皇帝最喜歡的就是這一套。
不尋求改變，只希望能保持均衡之道。
荀攸蠢蠢欲動片刻，不知爲何，又放棄了打算。
劉宏身旁的陌生內侍面無表情，那雙古井不波的眼眸正凝視殿中羣臣。
盧植再度站回自己的位置，面上卻閃過一絲憂慮。
十常侍倒下了，那下一個，會是誰呢？
夕陽西下之時，近百顆人頭落地。
依稀可見，這些頭顱上死不瞑目的絕望表情。
鮮血，浸染了周圍的土地，卻讓圍觀的百姓爲之歡呼！
張讓、趙忠、夏惲、郭勝、孫璋...
十常侍共計十二人，他們成勢依賴於天子，滅亡也是因天子的決定。
十常侍的權力來自天子，面對禁軍，他們毫無抵抗能力。
而令人覺得可悲的是，這些人到死都不明白，爲何天子會毫無徵兆的翻臉。
以至於，提早得知消息的張讓等人，還覺得這是一場鬧劇。
不過，雖然十常侍被緊急處死，但是，他們的黨羽還未被抓捕。
還有更多與十常侍有理不清關係的人，也沒有被抓捕。
但是，以盧植、禁軍的能力，大概用不了一天吧？
士族們在慶祝在朝堂上前所未有的勝利，何進等外戚也是幸災樂禍，殊不知，在朝堂失去平衡的現在，劉宏已經打算對他們兩方動手了。
動手並不意味着大動干戈，也許是溫水煮青蛙的緩和戰術，也有可能是借刀殺人的方式...
總之，一場看不見的腥風血雨，已經再度籠罩在洛陽城上...
...
“回來了？”
虎賁將軍，王越府邸。
不知有多久沒見到自己這位蹤跡不定徒弟的王越，正擦拭着佈滿鮮血的長劍，頭也未擡的說。
“是的，師父！”
“呃，您這是？”
滿目鮮紅。
千陌雲不禁有些膽顫。
難道，師父打算要秋後算賬了嗎？
不能吧，不就是當街給你跪下死皮賴臉的拜師，讓你臉面大失嗎？
不就是偷偷摸摸的和小師姐王玉深夜去逛街了嗎？
師父，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呀！
“嗯...”
王越認真思索片刻。
“不該問的別問。”
似乎覺得話有些太生硬，王越又補充一句：“是朝廷中的事情。”
千陌雲似懂非懂的點頭。
望着逐漸被抹去的鮮血，逐漸透露出明亮光澤的長劍。
心裏不禁有些沉重。
殺戮之後的擦拭，就算是再怎麼擦，血腥味也去不掉吧？
又是哪個倒黴蛋，被一刀送去了地獄呢？
以王越皇帝親衛首領的身份，能讓他親自動手的...
雨我無瓜！
千陌雲很快就將這事拋在腦後，剛打算和師父告辭去找小師姐培養下感情，王越卻突然說道：“陛下打算效仿暴秦戰功制度，在此次平叛中，依照斬敵數量等戰績，可獲得官職、爵位等獎勵。”
“並且，有望進入大漢繡衣衛、或者獲得五行宗令牌，你實力尚可，如果參與並有所斬獲，仕途自當會順風順水，朝廷也必當重用你。”
“！！”
繡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