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若水坐下,他才試探地問出聲,“你是...”
故人相見,若水不自覺地就紅了眼眶,她有些侷促地捏着袖口,“多年不見,秦長老康健一如曾經,小姐若是知道,定是會寬慰許多。”
秦大長老手指都顫抖了,眼角淚痕滑下,上前幾步,蹲在若水面前,似乎想要觸碰她,只是那半邊空蕩蕩的裙襬讓他不敢下手。
“怎麼?怎麼會這樣?”
他當日將她安葬時還是完好身軀的。
若水輕笑,“還能怎麼樣,不過是被那無恥小人,刨出來,分屍泄憤而已。”
秦長老猛然擡頭,“是誰幹的?”
若水慘然,今日就要將自己刨開來,將所有的真相說出來,雖然痛徹心扉,但是早在曾經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裏,做好的準備。
也不用人問,若水便講述了一段不爲人知,卻令人牙癢的富家公子行事齷齪,家族包庇,導致一對有情人,慘痛離別的故事。
她從最開始尹南風不受家族待見,爲了節省家族修煉資源,將天賦平平的她與從小相依爲命的婢女逐出家門開始講起。
少女不願意做被人欺辱的浮游,努力修煉,在一次偶然的機會,幾乎是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才換來逆天改命的機會。
卻被母親誆騙,回到家族,成爲聯姻的工具。
好在她自己爭氣,名聲大噪,獲得了許多貴人和長輩的扶持,終於在尹家立足,倒也還算是過得舒坦。
在一次出門歷練時認識了一位秉性純良的男子,兩日誌氣相投,互生情愫,卻因爲有婚約在身,不能言明,各自離開。
回到家族後,便想要將婚約退去,遭到了當時家族的極力反對,將其婢女扣押,以性命相威脅。
尹南風最後只得妥協。
說到這,若水已經是淚流滿面,當初小姐正是因爲她纔會着了那些人的道。
大殿裏靜謐的只有若水的蒼老的啜泣聲,尹南風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都不算是陌生。
對於外人而言,都知道當初的尹家正是因爲尹南風才穩住了世家的名號,若是那年沒有出現尹南風,恐怕連個末流世家都算不上。
若水緩了緩神,扭頭看向尹季,目露兇光,咬牙切齒,捏在手裏的柺杖也扔了出去,指着他,“就是他,就是他的好弟弟,當時對小姐起了壞心思,想要據爲己有,暗中下藥,想要行齷齪之事。”
她似乎想站起來,但是因爲身體的孱弱,根本做不到,目光一轉落在地上那攤爛肉上,“若不是我發現得及時,將昏迷不醒的小姐藏了起來,他就要...”
若水咳嗽起來,似乎想起得很痛苦的事情,死死地盯着那地上的頭顱,若是她能動,真的恨不得上去狠狠剁上一腳。
踩爆那顆讓人噁心的頭顱,報了之前被侮辱之恨。
“當時這個噁心人的東西,被色慾蒙了眼睛,夜色昏暗,竟然將我當成了小姐...”
“姑姑,無需如此詳細!”
他實在是不忍心讓她如此剖白自己,有些事情,不說也罷。
“不,我要說,我天下人都知道,不是尹南風對不起尹家,而是他們撒了一個逆天大謊!”
“那天之後,我求小姐將事情安耐下來,準備徐徐圖之,但是沒有想到,尹輝這個王八蛋,竟然要小姐取消婚約,想將她藏在後院,小姐自然不允,他們就將小姐名聲敗壞得徹底,被取消了婚約。”
若水捏着椅子的扶手,盡力地壓着情緒,繼續陳述尹家的罪名。
尹南風最終還是遇見了自己素未謀面的未婚夫,發現了他就是他,是她當時傾心之人,也正是那日,那名男子當街身上爆發出幽冥之火,萬人追殺,逃遁。
只有她堅定地站在他的身邊,幫他辯解。
但是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男子逃遁,尹南風被帶回了尹家,關押起來。
而一直留在尹家的若水,因爲日漸升起的仇恨,想要刺殺尹輝時,不小心偷聽到了他與家主的談話。
得知了一切都是尹輝背後搞鬼,小姐未婚夫身上的幽冥之火,就是他乾的。
至於用了什麼辦法,說得很是隱晦,應該是有什麼媒介或者是信物,她並不是很清楚。
若水知道這些陰謀,當下就歇了要行刺目的,以自身爲餌,哄騙尹輝,說她會勸告小姐,答應他的要求。
從而在尹輝那裏拿到了關押尹南風的鑰匙,將其救出,帶走。
她和小姐足足逃了十日,在路上終於遇見了失蹤許久的尹南風未婚夫。
兩人天地爲媒,簡單辦了僅有三個人的婚禮。
她見證了小姐的愛情,做了他們的證婚人,兩後來小姐有了身孕,本以爲日子就會這樣過下去,哪怕是隱藏身份,做一對普通的農家夫妻也好。
“一連下了十日的雨,河水潰堤,小鎮子上那些熟悉的面孔都淹在了水裏,公子和小姐不是那等涼薄之人,在救人的過程中,暴露了修士的身份。”
若水捂着臉,指尖滲出水痕,“當時半個山體坍塌,公子爲了保護小姐,不得已暴露了靈力,他的靈力上摻着黑色的火焰,那些人嚇壞了,四下逃開。”
就這樣,三人再次踏上了逃亡的路。
隨着尹南風的肚子越來越大,他們能去的地方也越來越小,最後只能躲在山裏,不出來。
尹南風也因爲之前救人動了胎氣,提前生產。
“生產那日,小姐難產,公子不得已出去尋產婆,就再也沒有回來!”
若水看向尹風清,“小公子是我,親手刨開了小姐的肚子,取出來的。”
她顫抖着手,在尹風清袖子上一下一下地摸着,“我們沒有想到,尹輝居然會追到那裏,當時小姐氣息奄奄,我的實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但是劍尖在前,我怎麼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