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覆蓋着絨毛的粉色小肉墊,一邊唧唧的叫着,一邊很是用力的將他的手指往外推。
墨眉詫異的挑了挑。
反應這樣劇烈,難道還真是他把它給弄疼了?
心中奇怪,陸沉舟又見那隻小倉鼠鼓着毛茸茸的腮幫子,彷彿是竭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樣,一點一點往外推搡着他的手指,
他心思頓起,凝白如玉的指肚一動,對準它的小爪朝下按捺。
灰紫色的小絨球一愣,肉白的小手掌飛快的縮了回去。
兩隻眼睛像浸泡在奶茶裏的黑珍珠,呆呆愣愣猶如不解的看向他,滿眼都是困惑和迷茫。
過了一會兒,灰絨色的小腦袋很是氣惱無力的低垂下來,連帶着頭頂兩隻柔嫩嬌小尖尖立起的小耳朵,也一起沒精打采的耷拉着。
陸沉舟見它一臉氣餒的樣子,墨眸微滯,緋豔冷薄的脣角也往下抿了抿,這小東西……
是生氣了?
玉色修長的指尖,在溫糯那顆宛如絨灰色小毛球的頭顱上方停留了一瞬,半似不捨半似留戀的摩挲着,好似春光裏的最後一場柳絮,於她頭頂輕飄飄的拂過……
骨節分明的食指從那具柔軟脆弱的小倉鼠身軀上,一點一點撤離了回來。
指尖最初裹挾的那幾滴晶瑩剔透的倉鼠水漬,早已消失在溫糯背後那片細密綿軟的絨毛裏,
剔骨修長的指節,此刻還帶着絲絲乾燥的暖意,陸沉舟睫羽輕落,視線在自己那根乾淨的手指上垂掠而過,殷紅的薄脣滿意地向上輕翹。
溜圓的黑豆眼把陸沉舟的舉動全都盡收眼底,彷彿意識到了什麼,溫糯僵硬的扭過小腦袋,
身後絨絨的小身子似乎有塊地方軟軟的塌陷了下去,絨毛皺在一起,好像還帶着幾絲不可或說的黏膩……
她伸出白絨絨的小爪,往後使勁夠了夠,不出意外的摸到了自己黏在一起的背後絨毛,還攜帶着一絲絲晶瑩的水漬……
小心臟一繃,該不會……
不不不,大反派應該還不至於那麼缺德吧?
溫糯難以置信,好不容易纔回過神來,她在心底不斷安慰着自己,又不死心的低頭看了下爪爪,
誰知道不看還好,
這一看之下,她基本可以確認了,她小爪摸到的這團詭異莫名的東西,就是那會兒自己留在陸沉舟手指頭上的——
口水!
內心一直不願承認的想法,在這一刻終於成爲了不可動搖的事實……
眼前出現發昏般的黑色,溫糯滿嘴柔軟潔白的鬍鬚都氣得在打顫,
難怪剛纔陸沉舟在她身上揉了那麼久!
原來是把口水都擦到她身上了!
這個……該死的大混蛋!
把她原來還不算髒污,有些潔淨的小身子,徹底的弄髒了!
又擡爪看了眼那隻短短小小的肉色手掌,溫糯嘗試着往後撲騰了一下,試圖把那幾絲口水撓下來,小爪毫不意外的短了一截,沒有夠到。
她頓時悲從心起,烏黑的豆眼裏隱隱有水汽氤氳開來。
嗚嗚嗚,陸沉舟這個混蛋,變態,邪惡的反派,
非把一手口水揩她身後!
她偏偏還只是小倉鼠,手爪子還這樣短,搞得她現在哪怕是想撓背擦擦,也擦不了!
但是這也不可以!
不管是頭髮、指甲、眼淚,還是唾沫等等,一旦脫離了人體,溫糯就覺得它們開始變得骯髒了。
更不要說陸沉舟還給她又抹了回去……
還是直接抹在她根本撓不到的後背上!
有他這樣欺負人,哦不,是倉鼠的嗎?
她磨了磨小嘴瓣,心中憤怒瞬間洶涌,這個沒有愛心的混蛋大反派,都不知道愛護小動物!
背後的那片毛仍舊溼噠噠的團在一起,那異樣的觸感不斷提醒着她發生了什麼,也讓她的全身很是不舒服。
溫糯小身子癱軟下來,蘊滿水汽的黑豆眼裏都是絕望,只覺得自己生無可戀,痛恨這冰冷的人世間……
連帶着面前男人那張雋美得無可挑剔的臉,也怎麼看怎麼可惡了起來!
陸沉舟見她一副蔫蔫的模樣,脣角扯了扯,不由發出一聲輕笑。
笑聲清越悠揚,微勾的薄脣一度不曾放下,看得出他現下的心情極是愉悅。
溫糯擡起眼皮,瓜子粒一樣的黑眼珠朝他憤怒地瞪了過去。
她不小心咬了他一下,他就以牙還牙的把她的口水,揉回到了她背後的小絨毛上,
有仇當場報完,當然心情好嘍!
他倒是報仇了,舒服了,就留她滿身的口水……
溫糯垂下頭,看了看爪子上的晶瑩水漬,又憶起身後那團溼黏黏的絨毛,不知怎麼,一股極度強烈的難過不受控制的涌上她的心頭。
粉嫩的小鼻頭酸澀發脹,眼角有溼潤的液體積蓄,前方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
她趕緊擡起小肉爪,在自己的眼睛上使勁揉了揉,把那快要涌出眼眶的淚珠,一點不落的都給逼了回去。
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倉鼠,她的靈魂都是成年人了,怎麼還能這麼任性。
可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忘記了,攀附在小肉掌的口水,順着她死命搓揉的動作,也被溫糯一同擦撩到了她的眼皮上,
感受到眼皮上那絲黏黏糊糊的液體,溫糯心間一脹,黑眼珠黯了又黯,忍了又忍,還是覺得自己快要憋不住了。
就流一滴,
她悄悄告訴自己。
不讓任何人發現,也不讓任何人嘲笑的那種……
溫糯兩眼包着淚,小耳朵軟塌塌的貼在腦袋上,她兩隻小肉掌攤開,剛想像裝作鴕鳥一樣的把頭深深地埋進去,就被一隻大手擒住拿了起來。
大概是事出突然,她四隻白絨絨的小腿兒都忘了掙扎,直愣愣地掛在了半空中。
兩隻烏黑溜圓的倉鼠眼,因爲淚水浸潤的緣故,而顯得水汪汪的。
好似兩粒飽滿到要撐破果皮滴落汁水的葡萄。
透過那雙半是淚光模糊的倉鼠眼,她隱隱綽綽的看見那張雖然相處不長,但卻在她心頭再熟悉不過的容顏。
縱然已被淚光朦朧了大半,但那些餘在她眼前的輪廓線條依舊昳麗冷豔至極,絲毫不掩藏的迎風招搖着,火燼成灰一般扎眼的漂亮。
可他的神色卻是那樣的疏冷清離,好似與世人都拉開了距離,纖塵不染。
極豔又極冷,膽寒到像是盛開在懸崖峭壁無人招惹的罌粟花,淬了劇毒般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