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蔭小道里靜悄悄,偶爾有一兩頭遊蕩的喪屍從草叢裏閃現出黑影來,時不時還扯着嗓子如野獸般嘶吼兩聲。

    除此之外別無人煙。

    “毛茸茸,我最愛的毛茸茸……”

    卻在這時,一隻龐大的暗紫色人頭蜘蛛,正沐浴在血紅色的月光之下,不斷的在灌木叢間翻轉跳躍着,弄出窸窸窣窣的動靜來。

    嘴裏哼着不成調的曲子,看起來似乎心情很是愉快。

    再仔細一看,人頭蜘蛛的前爪上,竟然還掛着類似小籠子一樣的東西,在夜風裏叮叮咚咚的晃來晃去,碰撞中好似風鈴一樣。

    捕夢者特意挑選了一個與蘇爾特爾相反的方向,興高采烈地走在小路上。

    它一面想象着那幾個異能者被蘇爾特爾壓扁吞食的模樣,又低頭瞟了眼自己搶到手的那隻毛茸茸,頓時覺得雙喜臨門,心裏更開心了。

    有不長眼的,只憑借本能行動的普通喪屍跳出來攔路,捕夢者也懶得喫這些爛肉一樣噁心人的玩意兒,

    隨口吐了幾口絲,把它們裹得像溜溜球一樣倒掛在樹梢上,伴隨着嗚嗚的風聲飄來蕩去。

    而靈蝕等級更深,已經模糊誕生出智商的高階喪屍,要麼嗅聞到了它周身同樣濃郁黑暗的靈蝕之氣,要麼被它無聲滲透而出的威壓所震懾,皆是識趣的遠遠避開。

    新生出來的腿足,雖然比不得初誕生時那樣完美健康又漂亮,但該有的功能還是一點不少。

    比如現在,腿部成千上萬的器官嗡嗡顫慄着低鳴,那令人膽戰心驚的沉重腳步聲逐漸放輕直至湮滅,捕夢者就可以感受到,自己離蘇爾特爾的距離已然越來越遠了。

    而剛纔那羣倒黴的異能者,卻即將要接受蘇爾特爾那堪稱恐怖的制裁與洗禮!

    捕夢者心情大好,索性拎着小籠子在月光下跳了一支舞。

    逃跑時那雙因緊張和恐懼而變化成蜘蛛狀的複眼,也重新變回了人的模樣。

    邊跳,那雙眼睛邊緊盯着籠子裏那團被自己搶來的毛茸茸,嘴裏還連續發出“絲絲絲”的聲音,開始自己新一輪的審判。

    “神的名義在上,我要審判你!”

    捕夢者伸出一隻蜘蛛爪,指着籠裏蜷縮成一團,瑟縮戰慄着的小倉鼠,惡狠狠地道:

    “你弱小,卑微,懦弱,必須依附他人生活……你是不折不扣的寄生者!神說,你有罪,你犯下了七宗罪!”

    “但審判者是仁慈寬宥的,它——”捕夢者回爪指了指自己,驕傲地挺了挺自己的蜘蛛胸腹,“決定寬恕你。”

    “因此審判你……”捕夢者眼底閃爍着興奮的綠光,迫不及待的做出了裁決,“絲絲絲,成爲我圈養的奴隸和寵物!”

    說罷,捕夢者把小籠子放在了鋪滿石子的小路上。

    “絲絲絲絲……”捕夢者將自己的那張嘴張大到不可思議的弧度。

    “唧唧!唧唧唧!”籠子裏的小倉鼠黑豆眼驚恐地瞪大,嫩紅色的小嘴裏發出淒厲的尖叫聲。

    兩隻嫩絨絨的小肉掌緊緊抓住面前的鐵絲欄杆,彷彿這樣就能帶給她一絲微薄的安全感和依靠一樣。

    不要哇……

    爲什麼這個蜘蛛怪把嘴張得那麼大?

    是想要喫她了嗎?

    嗚嗚嗚,她毛多肉少,骨頭還特別多,又硬又硌牙,不好喫的!

    溫糯孤零零縮在籠子的角落處,因爲驚懼交加的緣故,小心臟砰砰砰跳得厲害,幾乎要從她的嗓子眼裏蹦出來。

    綴滿絨毛的小身子炸開,好似一朵想要飄卻飄不走的蒲公英,看起來更加慘兮兮了。

    眼見捕夢者對着她兇惡的張大了口,溫糯情不自禁地將黑豆眼一閉。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卻並未到來,捕夢者現在好像沒有什麼傷害她的意思。

    溫糯顫顫巍巍睜開眼,就見血色朦朧的月光下,捕夢者將自己的幾隻腹爪伸進大嘴裏掏啊掏,似乎在自己的胃裏面翻找着什麼東西。

    好半天,它從嘴裏吐出一塊被蛛絲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物體。

    捕夢者爪子不耐煩的左勾右勾,將覆蓋其上猶如保鮮膜一樣的蛛絲全部挑開。

    那裏面竟然是一根保存完好的,還帶着新鮮血跡的人類手指頭。

    因爲蜘蛛沒有可以像人類一樣往下彎的腰腹,捕夢者只好趴下身子,那顆人類頭顱也正好直對溫糯。

    直勾勾盯了自己抓來的毛茸茸一會兒,捕夢者咯咯咯的笑了起來,聽得出這是很愉悅的笑聲。

    之後將那根血糊糊的手指頭沿着鐵絲的縫隙,往裏斜着戳了進去,遞到溫糯粉嫩嫩的小嘴邊,眼底閃爍着灼熱的光:

    “絲絲絲,毛茸茸,吃了它……”

    潛意識誕生出的神智雖然模模糊糊,但也告訴了它,這隻脆弱的毛茸茸,是需要自己投食和餵養,精心照料的。

    否則很容易便會死去。

    捕夢者暫時還不想這隻毛茸茸死。

    於是忍痛從胃裏拿出了自己精心保存,每天必啃的小零食出來,分享給這隻毛茸茸。

    沒想到毛茸茸看起來小,脾氣還挺大,對着它的好意,一點也不領情,小爪子把它最愛的零食嫌棄的撥來撥去,可把它氣壞了。

    “唧唧!”那根還冒着新鮮熱氣的手指頭就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溫糯簡直是用盡了八百輩子的忍耐力,才壓抑下胃部翻騰着的,想要嘔吐着的衝動。

    灰紫色的背脊線繃得緊緊的,溫糯伸出小爪子,費力的把那根沾血的手指頭往籠子外面推,用實際行動以示抗拒。

    別說她早就被大反派的小蛋糕喂得飽飽的,拜託,就算是她現在還飢腸轆轆,也不會喪心病狂到喫人的手指頭啊!

    眼見毛茸茸緊閉着小嘴巴,一副誓死也不肯下嘴的模樣,捕夢者開始不耐煩地把那根手指頭往前一伸,懟到溫糯閉合着的小嘴邊,戳來戳去:

    “快喫!快喫!”

    眼底的綠光伴隨着它的心情一閃一閃,捕夢者甕聲甕氣,也不知道是安慰還是恐嚇:

    “喫完帶你喝血!”

    轟隆……

    聽到這句話,溫糯腦海裏晴天一聲霹靂,毛絨絨的小爪子顫顫抖抖。

    什麼怪物!

    不僅培養她喫人類的肉,還想馴化她喝人類的血。

    伴隨着捕夢者的動作,那根淌着腥冷鮮血的手指隔着她的小嘴巴瓣動來動去,溫糯似乎都能感受到那個不幸被分食的人指甲剮蹭着自己的觸感。

    不行了,溫糯小爪捂住嘴巴,努力分泌着唾沫,吞嚥進喉嚨中。

    然而心頭突然誕生出來的那股衝動,還是無法得到有效的抑制。

    想吐……

    好想吐!

    一股血腥味直衝腦幹,溫糯實在是憋不住,小嘴一張,對着它嘔了一聲。

    於是乎,有溼噠噠的,渾濁昏黃的液體濺射到了捕夢者那根細心保存的手指頭上。

    望着“小零食”上面堆積的那攤倉鼠嘔吐物,捕夢者瞬間惱羞成怒,張大嘴巴,兇相畢現:

    “浪費食物,審判!”

    “絲絲絲……審判結果爲,毛茸茸不喫?我就吃了毛茸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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