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灼熱的暖意驀然漾開,連司煜費力睜大眼,可惜眼底只能捕捉到有一絲淺金般的色澤從身旁掠過。
他還沒來得及多想,緊緊纏繞捆綁着他周身的蛛絲卻像是被火燒了似的一燙。
然後那溫度越來越高,好似積鬱多年的火山終於噴發。
連司煜有些疑惑的低下頭,雙眼頓時詫異的瞪圓。
只見那原本怎麼掙也掙脫不開,讓他們吃盡苦頭的尾絲,竟然自己像流動的水一樣化開了。
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尾絲在消失之前,似乎還籠罩上了一層極淺的金色光暈。
連司煜撣了撣落在衣襟上的幾根殘存的蛛絲,站起身來,一臉的莫名其妙。
嘴裏嘀咕道:“怎麼回事?”
剛剛看見的那絲耀眼如白金的光芒,到底是不是他眼花了啊?
在他的身旁,連司宸斂下溫潤的雙目,他似乎在內心猶豫了片刻,才擡起眼睛,視線在陸沉舟冷峻深沉的面目上徘徊着,停頓了幾秒才試探性一般問道:
“沉舟,難道你覺醒了雙系異能?”
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解釋最爲合理。
從剛纔發生的那一幕來看,陸沉舟非但覺醒了新一重異能,而且看上去,這一類異能對於掠食者的殺傷力與壓制力,簡直是不容小覷的厲害。
早在蛛絲鬆懈的那一刻,陸沉舟便已抽身。
幽涼如水的夜幕之下,那道頎長矜貴的身姿清凌如玉,
然而朦朧上頭頂高懸的那輪血色月光,原本昳麗如畫豔如山水的眉眼,也籠上了陰翳的,壓抑的血煞之氣。
好似冷玉染血,觸目驚心的暴與戾。
那雙滿是冷色的鳳眸遙遙望向遠方,不知想到了什麼,對着那片深邃到看不見盡頭的黑暗,眼眸微微眯起,有一絲殺機毫不掩飾的在眼底垂落。
連司宸自幼與他長大,對他的這種神情自然是再熟悉不過,然而儘管如此,也是頭次見他這般神態盡失,像極了滿腔的怒再也壓抑不住的樣子。
連司宸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心知陸沉舟已然是動了殺念。
以他對這位好友的多年的認知,還是祝剛纔那位僥倖逃脫,又搶走小倉鼠的捕夢者好運吧。
聽聞到連司宸半是關心半是不解的問話,陸沉舟頭一偏回轉過來,那張側臉半隱匿在夜色下,半朦朧在血月裏,陰影交織晦暗莫測。
直看得連司宸也是一陣心驚肉跳,哪怕他自己也於之前覺醒了異能,但高階者的威壓還是驚擾到了他,讓他身體的本能在下意識的抗拒。
連司宸好不容易纔壓抑下那股毛骨悚然的恐懼,就見陸沉舟抿着那瀲灩如血的脣瓣,眼光悠長投向遠處,卻並沒有回答他剛纔的問題。
異能?
或許是吧。
陸沉舟冷笑一聲,但他現在沒心情考慮這個。
薄脣微啓,嗓音低涼,他只淡淡地擲下兩個字:
“當心。”
說罷,身形微晃,有風拂過,不過宛如曇花開綻的一剎那,陸沉舟已經徹底融入進了前方深不見底的夜色裏。
“沉舟哥!”連司煜心裏一驚,剛想拔腿去追,卻被連司宸伸手攔下了。
連司宸對着他搖了搖頭,又指了指陸沉舟:
“和捕夢者一個方向,他應該是去追捕夢者了。”
連司宸嘴裏“嗯”了一聲,算是贊成:“捕夢者的速度太快,沉舟有風系異能作爲加持,而我們……”
他與許嘉人對望了一眼,苦笑:“好像覺醒的異能都不適合追擊啊。”
說到這個話題,連司煜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眼睛一亮,追問道:“對了,哥,你是不是也覺醒了異能?是什麼啊?”
他還記得當時自己就差點死在那條蜘蛛腿下,好在那隻人頭蜘蛛不知怎麼回事,動作竟然僵化在了半空中,趁着那短暫的幾秒,沉舟哥又用風刃削滅了它所有的腿。
雖然後面那隻可惡的蜘蛛又全都長回來了,不過……
現在回想起來,那一瞬間,應該就是他哥救下了他!
“我的?”連司宸微微一愣,這才後知後覺的思考了起來。
半晌,遲疑般開口:“凍結時間……”
腦海裏憶起他對那隻人頭蜘蛛的控制,彷彿確實是這種技能。
不過大概是異能等階太低的緣故,暫時只能對某一個人物使用,而且能夠控制的時間並不長。
等以後等階提升了,想來會很有用處。
連司煜嘿嘿一笑:“看哥你這麼厲害我就放心了。”
這是什麼?
這是活生生的大腿啊!
而且還是專屬他一個人的,誰也撬不走的金大腿!
不過快樂只維持了一瞬間,連司煜又沉寂下來,看向陸沉舟消失的遠處,嘆氣:“不知道捕夢者跑遠了沒,還有那隻小倉鼠……”
雖然心裏相信沉舟哥一定會追上捕夢者奪回小倉鼠,
但是現在想想,那隻邪惡的人頭蜘蛛怎麼會無緣無故盯上一隻小倉鼠?
那隻可憐的、毫無反抗能力的小東西,在沉舟哥趕來拯救它前,不知道還要受到怎樣的折磨。
連司煜握緊拳頭,低吼:“要是我也有異能就好了,真想去幫忙!”
連司宸低咳一聲,揉了揉自家弟弟毛茸茸像顆蒼耳般的腦袋:“小洛剛纔說得對,你這體質眼下還是離沉舟遠點吧,不然誰都不知道還會發生些什麼。”
“哥……”連司煜不滿的伸手,將他作亂的手腕拂開。
左右張望了一番,眼見四周安靜得毫無異樣,連司煜鬆了口氣,漸漸放下心來:
“捕夢者跑路了,不過界域還在,看來今晚應該不會有別的掠食者再出現了。那我們就安心的待在這裏,等沉舟哥帶着小倉鼠回來吧。”
放下手,連司宸嘴角邊的那絲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腦海裏迴盪起陸沉舟對他留下的那兩個字,連司宸嘴裏禁不住輕聲重複:
“當心?”
心底隱隱約約有種不祥的預感攀爬升起,彷彿陰雲一樣籠罩了身心。
或許,捕夢者的主動退讓與離開,並不是毫無緣由。
咚。
咚。
咚。
遙遠的西北方向,一個巨大的類人型生物,頂着血紅色的月光,一步一步,目的明確,彷彿接受着誰的指引一般,朝着那條破敗重建的公路走來。
所經之處,大地顫慄,火焰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