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捲起一地落葉,撲面打在路邊等候着的幾人臉上。
“嘶……”連司煜一邊打着哆嗦,一邊顫着手把卷到臉上的葉子摘下。
“好冷啊……啊啾!”他出來時只兜頭套了件衛衣,穿得單薄,此刻被寒冷的夜風一激,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連鮮活的臉色都被凍得頹敗了兩分。
“麻煩。”一旁徘徊着的原明洛看見這一幕,皺起眉頭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遞給他,“拿着。”
接過那件還帶着主人餘溫的衣服,連司煜看了眼只穿着件白襯衫的少年,有些遲疑,“喂,你不冷嗎?”
沒看錯吧,這傢伙裏面穿的居然還是校服?
原明洛惜字如金:“不。”
連司宸見不得弟弟受凍,三五兩下就把那件外衣給連司煜披身上了:“阿煜聽話,當心流感,現在咱們可沒藥啊。”
不知想到了什麼,連司宸的面色並不是很好看。
雖然經過對那家連鎖超市的物資收集,食物和飲用水暫時不缺了,但最關鍵的藥品一直欠缺着,看來還得抽時間去趟工業園區。
腦海裏浮現出那密密麻麻猶如潮水一般洶涌的屍羣,縱然冷靜如連司宸,也不免在心裏發憷。
算了,他揉了揉額角,具體的計劃還得等沉舟回來再做商量,現在多想無益。
拋開那些繁雜的思緒,連司宸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笑得促狹:
“還不快謝謝小洛?”
連司煜扯着衣角,不是很情願的,彆扭地衝那人哼了一聲:
“好吧,謝謝你的衣服了。”
原明洛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挑起了根眉頭,嘴裏“嗯”了一聲。
深秋夜裏的風往往刺骨般凜冽,裹挾着初冬將臨的寒意,
風拂過,樹影伴隨着秋風搖曳,而他修長雪白的頸子上,也很快浮現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連司煜盯着他脖頸上凍出來的小疙瘩,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良心有些過意不去。
誰叫他現在還霸佔着人家的衣服。
於是指了指遠處停放着的越野車,提議道:“我們要不進車去等吧。”
“也好。”原明洛還沒說話,連司宸先點了點頭,他擔心的看了連司煜一眼,顯然還是沒能忘記他剛纔的那聲噴嚏。
急匆匆地拽着連司煜的手腕就要往車上走。
“那個人頭蜘蛛吐出來的絲難纏得很,跑得還快,也不知道沉舟哥能不能把小倉鼠追回來……”
連司煜偏頭望了望那輪如血的圓月,又看了眼陸沉舟消失的方位,忍不住嘆了口氣。
心頭隱隱有些愧疚,要不是那會兒他用喪屍手指頭激怒了捕夢者,讓那頭怪物把他們都綁了起來,沉舟哥說不定早就能把小倉鼠追回來了。
原明洛沉默地跟隨在他們兩人的身後,聞聲淡淡開口,口吻篤定:“一定能。”
不知是出於對陸沉舟的絕對信任,還是爲憂慮自責着的連司煜注入安心的力量。
又瞥了連司煜一眼,脣瓣動了動,像是在心裏猶豫着該不該說,最後還是壓低了嗓音,對着他吞吐道:
“你以後……”
“做什麼事情之前先考慮一下,不要毛毛躁躁的。”
原明洛單手插兜,抿了抿脣,把剩下的那句話咽回了喉嚨裏。
其實吧,連司煜這人除了嘴毒,也沒什麼壞心腸,要是能收斂一下他那急躁的脾氣……
或許他和自己會相處得很不錯。
儘管原明洛已經儘量將語氣放緩得輕柔,但連司煜見他擺出一副“我都是爲你好”的姿態,心裏一悶,翻了個白眼。
又來了。
明明原小太陽年紀比他還小,卻總是用一種說教的語氣面對他。
搞得他好像是自己非親生的另一個哥一樣。
“阿煜,小洛說的不錯啊,你的性子有時候太沖動,是該改一改了。”
別看原明洛年紀小,做起事情還是挺成熟的,起碼比自家傻白甜的弟弟靠譜多了。
“……”連司煜滿耳朵聽着他哥對原明洛通篇的溢美之詞,一邊不悅地皺起眉頭,一邊氣咻咻地推開車門,“小洛小洛,整天都是小洛,你乾脆給他當哥好了!”
“別亂說!”連司宸頓時有些尷尬,低咳了聲,“人家又不是沒親姐。”
他自己有弟弟,幹嘛要從原明初手中搶弟弟?
然而車門被打開的一瞬間,還在絮絮爭論着的幾人皆是意外地向着車內看了過去。
原來許嘉人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越野車上,打開了照明燈。
車座已經被她掀開,裏面是空空如也的一片。
許嘉人單手撫上被破壞的窗框,雙眸往遠處漆黑的夜色深處望去。
那張向來沉默寡言,沒太多表情變化的臉頰上,頭一次浮現出憂心忡忡的神色。
在白熾燈的映照下,她的額頭有點點緊張的薄汗溢出。
連司煜看了眼一片混亂的車廂,有些摸不着頭腦,一時間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他問道,又低頭踢了腳滾到地面上的雜物,“你在找什麼東西嗎?”
怎麼把車裏翻得亂七八糟的。
許嘉人回頭看向衆人,音色顫抖:“蔓蔓、蔓蔓不見了!”
“什麼?!”
幾乎就在許嘉人話音落地的那一剎,原明洛就控制不住的撥開眼前兩人,衝了上來。
緊張地抓住了許嘉人的一隻胳膊:“你說蔓蔓姐不見了,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剛纔。”
許嘉人這次倒是沒介意原明洛的失禮,畢竟林蔓蔓是她親手鎖進車廂裏的。
“我回來時,發現車座被掀開,毯子也落在了地下。”
許嘉人邊說,邊指了指那塊掀翻在地,蓋在林蔓蔓身軀上的羊絨毯。
那時候她的心裏,就涌上了一股不妙的預感。
猜測或許是林蔓蔓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發現車裏沒有人,又擅自偷跑了出去。
許嘉人對着那塊被破壞的車窗努了努嘴:
“車門落了鎖。”
“她應該是從窗邊翻出去的。”
連司宸已經走到了許嘉人身旁,透過車窗向外望了一眼。
那塊玻璃已經碎裂成蛛網狀,自頂端起有一塊大洞,呼呼風聲從中灌入。
還剩下一些玻璃塊,殘留在窗框上。
林蔓蔓身形苗條,要是從這塊缺口裏爬出去,也說得過去。
他擡手敲了敲鋼化玻璃,只聽得一聲脆響。
頃刻間,剛纔還能尚且維持部分完整的玻璃窗,在他試探性的一擊下,徹底粉碎成了玻璃渣,差點濺射到幾人的面部。
在許嘉人驚詫的眼神中,連司宸沉着聲音開口:
“不,情況可能比你說的還要糟糕。”
“林蔓蔓,她哪來的力氣,打得碎經過強化的鋼化玻璃?”
此話一出,衆人齊齊沉默。
是啊。
林蔓蔓可是一個連瓶蓋太緊,都會擰得直哭的嬌氣包。
“司宸哥,你的意思是……”想到某種可能,原明洛的心幾乎快要跳出來,顫抖着嗓音發問。
他一心盼望對方能夠否定自己的猜測,然而連司宸卻在他灼熱的眼神下點了點頭:
“她不是自己逃走的,而是被掠食者抓走的。”
“這塊界域裏,還存在着第二隻掠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