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明的馬政主要由兩京太僕寺負責,還有其他兩個部門就是苑馬寺和御馬監了。
這三個部門撐起了明朝的馬政,但是主要是太僕寺。
因爲每年都需要花大量銀子去買馬,所以這太僕寺經手的銀子就很多,在成化年間,就爲太僕寺專門建了常盈庫。
甚至這太僕寺在明朝,也是一個獨立的財政部門,與工部,戶部,兵部共享外廷的稅收權。
其中這馬匹的折銀,草場牧地的部分租金,以及樁棚銀,這些都是太僕寺的銀子來源。
而這銀子的大頭就來自於馬匹折銀。
每匹馬變價銀子八到十兩,再徵收草料銀二兩,用來交付給太僕寺買馬。
這其實是好事,因爲賣掉一部分馬匹之後,可以有效減輕養馬的壓力,不單是官府的壓力,當然也有民間的壓力。
中原,以及南方地區,大部分都不適合養馬。
但是明初以來,面臨着北元的威脅,於是乎在全國各地都設立有馬戶,必須都要蓄馬以供邊備,這馬價銀的徵收可以說緩解了南北方諸多馬戶的壓力。
而嚴嵩,則是打算在此基礎上更進一步,將民間所有養馬的馬戶,一律改爲固定的銀子徵收。
嚴嵩相信嘉靖,自己的那位皇帝必然會答應下來,也必然會見自己一面。
果不其然,在嚴嵩的等待之下,去傳話的黃錦重新從承光殿那出來,就站在門口,扯着公鴨嗓子喊道,“聖上諭,宣嚴嵩入殿覲見!”
聽到這話的嚴嵩老老實實地行了個禮,心中卻是不免有幾分感慨,幾個小時的跪拜根本比不上一個賺銀子的法子。
黃錦在前,嚴嵩稍後一點跟在黃錦身後,一併行走在空蕩的承光殿內。
嚴嵩如同一隻輕盈的老貓一般,每落下一步,都能避開那滿地的碎瓷片,但是身子卻是顫顫巍巍地。
等到了西暖閣前,黃錦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掀開錦緞簾子,徑直彎着腰進了暖閣。
站在簾子外的嚴嵩,只聽得黃錦在裏面說着,萬歲爺,嚴閣老來了,而後房間內便沉寂了片刻,直到一聲磬聲響起。
嚴嵩身子頓時一顫,原本已經彎着的腰,變得更彎了。
這磬聲清悠,並不沉悶,這說明敲擊力度並不重,似乎在說明此刻敲擊之人心態的平靜,但是周圍的一切,卻說明那發出磬聲之人之前並不平靜。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簾子,進了暖閣,但是沒有走幾步,便緩緩跪在地上,“臣嚴嵩覲見陛下,陛下聖安!!”
“朕可不躬安——行了,起來說話。”
嘉靖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像是說了太多話一般,幹扁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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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陛下!”
嚴嵩輕舒一口氣,皇上此刻情緒還算平靜,他雙手撐着地面,緩緩爬了起來。
但是很快他的身形便是一頓,因爲在他的面前是碎成幾瓣的水仙盆。
深諳古玩一道的嚴嵩,一眼便能看出那淡青色的碎片,它的前身應該就是一件北宋汝窯。
汝窯啊——
嚴嵩的心在滴血,這汝窯的東西,每一件都是寶貝啊。
唉,他在內心長嘆了口氣,而後再次緩緩站起身,但是下一刻,他的身形再次一頓。
因爲他低垂的眼簾中出現一雙靴子,一雙明黃色的繡龍厚底靴。
嚴嵩當即又是一個下跪,重新跪在地上。
“聽說你想到了賺銀子的法子?”
嘉靖冷冷地盯着嚴嵩,語氣中更是帶着絲絲冷意,“而且還是從馬價銀上入手?”
“是的,陛下!!”
嚴嵩多年從政,對於馬政自然也是清楚的,心中早已有了腹稿,“臣愚見,可以將所有南北方散養給馬戶的馬匹全部折銀。”
嚴嵩說到這,不由自主地擡高了聲調。
兩京太僕寺的民養種馬,在成化之後便是一個定數,在十二萬五千匹。
嘉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聽着,但是眼中已經有光芒綻現。
嚴嵩的話還在繼續,“同時馬戶的戶籍不變,此後南北馬戶只需每年上交二兩的草料銀子就行,不必養馬,也不必從事任何徭役。”
“這樣朝廷每年便能多出一筆固定的收入。”
嘉靖的眼睛更亮了,這筆固定的銀子可不在少數啊,單單山東一省,便有三萬戶,整個北直隸七府也有着三萬戶,但是北方這兩個地方,就能收到銀子十二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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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南方等地,嘉靖並不是太在意。
因爲淮水以北的北方,每戶養一匹馬,江北五戶一匹,而江南則是十一戶養一匹馬,這南方他們養的馬少,這交的銀子,相比較於北方自然是少了很多。
不過就算如此,單單這收入,便能每年二十萬兩銀子,這銀子到時候自然是直接進入內承運庫。
一想到這,嘉靖的心情好上了一些,這銀子在手纔是踏實的。
但是嘉靖還是開口詢問道,“不過,這民間都不再養馬了,這朝廷用馬怎麼辦?”
“陛下,臣有兩個笨法子可用。”
“說。”
“是,陛下。”
嚴嵩微微擡起頭,“臣以爲一爲官牧,二爲買馬。”
“這官牧,以苑馬寺負責,不需要恢復平涼、甘肅、北直隸、遼東四個苑馬寺,只需恢復北直隸和遼東兩地苑馬寺,進行官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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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地都有大量的草場牧地,都是天生地養的,可以最少的減少養馬費用。”
嘉靖此刻正在地上緩緩踱步,這地上滿是碎瓷片,但是無人敢收拾,不過嘉靖也不在意,就這麼走回自己的寶座。
“這勳臣們大都把草場給佔了,這馬政也被這幫子人腐蝕得不像話,這得罪人的事…”
“臣去!!”
嚴嵩的腦袋擡得稍微高了些,他的語氣變得有些決絕,“臣親自去推進。”
“哼——”
嘉靖冷哼了一聲,而後許久沒有說話,只是手指彎曲敲着寶座上的明黃色隱枕。
“倒還有點用處,那第二個呢。”
嚴嵩一聽到這話,瞬間身子一軟,一口氣差點沒卸完,終於,終於接近成功了。
就連一旁的黃錦,雖說是個木偶人一樣,但是眼珠子轉動着,一直盯着嚴嵩看,真沒想到,真沒想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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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插手海外貿易,拉幫結派,試圖矇蔽皇上,疑是南京倉被燒一案的幕後黑手,插手太子廢立,這麼多罪行,不管是哪一條,單獨拎出來,都足夠讓一般人誅九族了。
結果呢,這嚴嵩居然還有招式讓自己苟延殘喘,真不愧是老狐狸。
不過,這也能看出自己這位萬歲爺的用人之道,他似乎,似乎真的只看對自己有沒有用,這一條似乎是他的底線,只要有用,不明着造反着急投胎,似乎陛下都能容着,榨乾他的價值。
而此刻的嚴嵩,自然不敢耽誤,當即說出了第二點,“陛下,臣叩請開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