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變 >第156章 嘉靖出奇的反應(完)
    “打算開哪個馬市啊。”

    毫無疑問,嘉靖能問出這個問題,就說明他已經動心了,“朕沒猜錯的話,是遼東吧。”

    嚴嵩當即又是低頭謙卑地回道,“陛下聖明,臣心中這點小伎倆實在是瞞不過聖上您呀。”

    其實這也不難猜,也只能是遼東。

    北方大同等地的馬市,早已因爲土木堡之變荒廢已久,作爲一個極有自尊心的皇帝,嘉靖是不可能重開北方大同馬市的,除非被逼迫。

    而滇蜀的馬市,又被以蜀王和沐府的爲代表的勳貴把持着。

    這些人往往搶先在朝廷之前就買走了優良的馬匹,等到朝廷來的是,湯還是有的,但是這湯卻是鹹得很。

    就像四川布政使下屬的茶馬司,換一匹馬居然要上千斤茶葉,這不是開玩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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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武年間均價不過四十斤茶葉一匹。

    所以滇蜀的馬市也已經被嘉靖放棄掉了,唯獨剩下的就是遼東的馬市。

    “陛下!”

    嚴嵩再次伏地說道,“遼東都司有永樂年間的開原,廣寧馬市,以及天順年間的撫順關市,臣再奏請再開寬甸,靉陽,清河三市。”

    “以糧,布,綢三種貨物交換女真馬匹,上等馬換絹八匹,或換布十二匹,或換糧食十五石。”

    嘉靖聽到這,眉頭輕挑,“聽你的意思,你是隻打算換上等馬了?”

    “是——陛下,陛下之前所提的京營改制問題,臣一直覺得很在理,尤其是京營之中,操練戰馬短缺,臣伏念可增開遼東馬市,可補京營短缺之數。”

    “而京營乃拱衛京師,拱衛天子之軍,自然只需要上等馬。”

    嘉靖面上不置可否,只是追問道,“那這貿馬的物資怎麼辦?”

    “陛下無憂,自然是太僕寺出,太僕寺的牧地草場租金,以及樁棚銀,臣回去之後都會去整頓,同時若是不夠,就再讓兵部調撥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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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嵩自然明白嘉靖的意思,他問出這問題,就說明不想要出內帑,“至於馬戶每年所上交的草料銀,則理應運京,充入內承運庫!”

    嚴嵩這番話出口之後,嘉靖的心情變好了些,嘴角也泛起些笑意,嚴嵩剛剛話他聽懂了,那就是他一方面將支持自己進行京營的改制,同時另一方面,這買馬的銀子將由外廷出,同時內廷又能再多出一筆銀子的進項。

    這讓嚴嵩現目前的價值又上了一個臺階。

    因爲京營改制必然要得罪一批人,現如今嚴嵩肯背鍋,那就是再好不過了,更不要說又能給自己帶來銀子。

    想到這,嘉靖開口了,語氣雖說平淡,但是話語中已經有緩和的跡象了,“惟中啊,你也算是朝中的老臣了。”

    “臣惶恐——”

    嚴嵩聽到這話,嘴角當即揚起笑意,因爲他知道自己暫時保住了位子,但是很快他的心中一苦,因爲他接下來要有得忙了,不單單要背鍋,更要推進馬市和苑馬司這兩件事項。

    就在嚴嵩趴在地上胡思亂想之際,嘉靖的話繼續響了起來。

    “你是老臣,跟朝中大臣的關係也應該要處得好一些呀。”

    嘉靖一邊說着,一邊揚起手中的一份摺子,“這不,剛剛有人就在參你兒子——說你兒子參與到了南京倉的燒燬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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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靖的話此刻又重新恢復了冷意。

    皇帝的一句話,讓嚴嵩再次陷入冰窖之中,他的心情猶如巨浪拍打下的孤舟一般,上下起伏着。

    嚴嵩並不愚笨,雖說老了,但是腦子照樣靈光,此刻他滿腦子都是徐階那道身影。

    他的身子微微顫動,已經想明白了徐階上摺子的目的,就是想要落井下石,取而代之啊。

    嚴嵩的臉色抽動,呵呵——好崽子啊,好崽子啊。

    不過好在他的養氣工夫一流,只是片刻之後,便重新調整了狀態,以一種帶着哭腔的語調開口道,“聖上啊——冤枉啊,臣…臣的兒子…”

    “好了!”

    嘉靖直接不耐地打斷了嚴嵩的辯解,他只是想要挑起內閣的兩個閣臣的矛盾,他可沒有空聽一個老人哭泣。

    “朕知道,但是南京倉的案子必須要給個交代。”

    嚴嵩的眉頭再次皺緊,這是要重新找人定罪啊,嚴嵩知道本來這個人選必然是自己,但他如今被摘了出來,那這空下的人選必然要有人頂替上,用來承受皇帝和臣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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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吏部尚書聞淵。”

    嚴嵩說到這,擡頭看向了嘉靖,“陛下,他是浙江寧波府人。”

    嚴嵩的這話很明顯,他想把這南京倉被毀一事跟開海一事掛鉤在一起。

    聞淵此人是海商集團的既得利益者,面對太子,以及朱紈等人是有着直接利益衝突的。

    而且身爲京中二品大員,也能勉強成爲這幕後黑手。

    至於要不要經過三法司會審才能定罪,在嘉靖和嚴嵩的眼中,那就是玩笑話了。

    嘉靖瞟了跪在地上的嚴嵩一眼,目光幽幽,但是卻什麼也沒說。

    侍奉皇帝數十年的嚴嵩,自然能看得出自己這位主子還是不滿意的,也就是說僅僅一個尚書,還不能成爲這場大案的元兇。

    嚴嵩再次開口了,“總督漕運兼巡撫鳳陽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龔輝!!”

    嘉靖原本上揚的嘴角此刻,已經慢慢下滑了,整個人的冷意開始重新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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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嵩的身子再次一抖,不好,這兩個二品大員,充當替罪羊,居然都不能平息嘉靖的怒火。

    嚴嵩深吸了一口氣後,再次顫聲回答,“臣…臣愚笨!這事還有總督糧儲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周延,這南京倉被燒一事,臣以爲必然有這三人主導。”

    “砰——”

    嘉靖猛然間一拍桌面,發出巨大的聲響,“兩廣總督就沒有擔責嗎,就跟此事無關嗎??”

    嚴嵩的身子骨一軟,整個人都癱了下去,皇帝這還是不打算放過自己,又或者說還是再敲打自己。

    “行了,你回去吧,好好當值。”

    這話是說給嚴嵩聽的,嚴嵩自然也知道皇帝這是給自己下逐客令了,當即再次重新爬起來,跪伏在地上,老老實實的磕頭退下。

    嚴嵩退下之後,整個西暖閣只剩下一片寂靜。

    許久之後,嘉靖站起身來,臉上的憤怒之色已然不見了,而是一臉的平靜,“這四人都是南京倉的元兇首惡!理當嚴懲,但是念在他們幾人都是朝中老臣,黃伴——”

    一旁一直充當木偶人的黃錦當即也跪在地上,“老奴在——”

    “那歐陽必進屢犯不改,革去他總督之職,降爲廣東巡撫,原廣東巡撫調任回京,再罰他議罪銀八萬兩,限期半年交付。”

    嘉靖說到議罪銀的時候,略帶深意地看了眼嚴嵩,“至於其他三人,都在京城,你告知下東廠的麥福,讓他召集京中百官,準備在奉天門執行廷仗,每人就二十棍吧,記住了,用心打。”

    用心打,用心打——

    這詞來來回回響徹在黃錦耳中,作爲內宦的他,自然是知道這廷仗中的奧祕。

    用心打,那就是死仗了!

    而只打二十仗,則是爲了保全皇帝仁慈的臉面,畢竟就二十棍板子,撐不住是他們體質弱而已。

    黃錦心中暗自感嘆,但是面上卻是不顯,只是卑聲道,“老奴明白——”

    “嗯——”

    嘉靖滿意地點了點頭,“對了,朕要寫幾份旨意,你到時候一併在奉天門外宣讀。”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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