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明變 >第289章 大閱之獻俘大典(上)
    六月二十八日清晨。

    伴着南京城內各處鐘樓,以及城門樓上的鐘聲敲響,籌備了半個月的的大閱緩緩拉開了序幕。

    南京城內各處,都開始出現了擁擠的人羣,他們的目的地都是出奇地統一,那就是正陽門外。

    天還未亮,就連正陽門兩側的護城河上都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小舟,那些個小舟是如此的密集,幾乎遮掩掉了所有的水面。

    要知道,這正陽門外的護城河,那不是一般的寬,遠超宮城外的五十米寬的護城河,但是就是這樣寬敞的水域,此刻也被南京人所擠滿了。

    這些個市民們,一個個翹首以盼,伸長了脖子想要看到前方的景象。

    而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就是大閱當中的第一場重頭戲,獻俘大典即將在正陽門外開幕了。

    “嗚——嗚——”

    悠長而沉悶的號角聲在正陽門上響起。

    整個正陽門瞬間從原本的沉寂活了過來。

    先是一隊隊身穿甲冑的神樞營士卒,開始從洞開的正陽門門洞中奔出。

    “踏踏踏——”

    那一陣陣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響起,像是敲鼓擊鑼一般響在圍觀的百姓們心中。

    他們排着整齊的隊列,背上揹着鳥銃,腰間掛着腰刀,手中拿着長槍,一個個相對着,開始站立在正陽門的城門樓下,以及御道的兩側。

    他們這批人將負責朱載壡的內圈護衛,以及充當儀仗。

    本來啊,這儀仗隊應該是由府軍前衛,或是錦衣衛來充當。

    但是很顯然,錦衣衛被徐渭一頓整頓之後,留下的更多是諜報人員,那些個喫空餉的,以及大部分儀仗隊的人都被撤掉了編制。

    唯一沒有撤掉的,就是象房了。

    就連那些個工匠,隸屬於錦衣衛的匠役都被統一整合到了內外兵仗局當中。

    所以,現如今的南京錦衣衛可謂是精兵簡政的典型範例了,值得南方各衙門學習。

    而府軍前衛這些南京留守的十七衛,都被轉爲留都屯守衛,變成了屯田的民兵了,自然也不能充當儀仗隊的任務。

    所以這一任務就落到了神樞營當中。

    作爲朱載壡一手創立的部隊,朱載壡對於這一部隊也是抱有極高的信任值。

    至於外圍,則是由新成立的留都警巡院負責,他們負責維持在場的秩序。

    與此同時,隸屬於宮內女官系統當中的教坊司,以及神樂司,也派出了隊伍,在儀仗隊的南側空地上,陳設起大樂,北向而立。

    禮部以及鴻臚寺等專職負責典儀的衙門,也派出了官員,四位官員,站在正陽門劵門洞外,東西相向而立,他們是贊禮官。

    站在贊禮官邊上的,還有兩個女官,都是太子身邊的貼身侍女,她們將充當承製官以及宣制官,她們二人的站位都是面西而立。

    緊跟其後的,是南京城內大大小小的文武百官,他們一個個身着公服,頭戴烏紗帽,腳踩朝靴,腰繫各式腰帶。

    他們在這時也從門洞中,邁着四方步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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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幫子人,在天沒亮的時候,就已經在正陽門內等着了,一個個等得飢腸轆轆,甚至就連身子都不能輕易移動,直到這時候才能活動身子,走出洞門。

    他們將要按文東武西排班,侍立在正陽門樓前。

    “鐺——鐺鐺——”

    伴着鑼聲響起,正陽門城樓上,也就是紫光閣的外廊處,有着一隊女官,粗看之下,不少十人,她們簇擁着一把交椅,來到這外廊的最中央。

    這交椅爲紅漆描金雲龍紋交椅。

    整體爲花梨木胎髹紅漆,不過整個紅色顯得有些沉暗。

    因爲朱載壡還是太子,雖說有着皇太子的監國特權,但是在禮儀上,朱載壡還是不想要去違背,所以不能是硃紅色,這讓整個漆色稍顯得黯淡。

    靠背處的正面上浮雕着蒼龍教子圖,背面則是浮雕着五嶽真形圖。

    交椅的座面則是以上好蠶絲外加葛布編結而成,倒是很適合南方的天氣,又比大理石要來得舒服。

    兩側的扶手,並不圓滑,而是便雕成了螭首樣式,用的是蘇州本地的圓雕技術,這螭首怒目圓睜,鬚髮捲曲,倒也顯得很是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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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過,這有明以來,龍眼總是缺了幾分靈動,而是十分突兀,顯得呆板。

    與這交椅移動一併進行的,還有城門樓下的舉動。

    有兩個女官,一左一右監督着八個小火者,合力擡起一個花梨大案。

    等到那八個小火者十分喫力地將那大案放在地面之上,這大案的基本規制才被衆人所看清。

    這大案是個由花梨製成的獨板面大架几案,整個案面簡潔利落,只是用着如意雲紋稍作修飾。

    看上去更顯得質地溫潤,有着極大的油性,由細密紋路組成的皮殼瑩潤如玉。

    整個案桌高過四尺,按着後世的標準,那就是堪堪超過一米了,看起來,更顯的氣勢雄偉。

    這大案其實就是供案,之後要擺放露布用的。

    而露布就是捷報檄文的俗稱,此刻案上還沒有露布,這露布是要有專員待會專門進獻的。

    跟着那大案身後的,還有着一位宣展官,以及兩位展示官。

    他們都是由兵部官員抽出專員臨時擔任。

    與此同時,那被俘虜的佛郎機人們,以及那些個走私的海商頭目,整整數百熱鬧,都被應天府的皁班衙役圍着,統一押送到正陽門邊上的空地上,面北而立。

    跟着這些俘虜還有南京刑部抽調的獻俘官。

    朝暾剛至,金色的光輝如同柄柄利劍一般從空中刺向大地,天地之間,不復原本的淡藍色,天光充斥在了天地間的每一個角落。

    就在這一刻,鐘聲再次被敲響。

    “咚——咚——”

    那沉悶有力的鐘聲,彷彿極具穿透力一般,直直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中。

    這一次鐘聲連綿不斷,一道接着一道,一直在響着。

    而這鐘聲就像是信號一般,原本站立着的贊禮官也開始擺脫木偶人的身份。

    開始引導文武百官進行沖洗排隊站立,並且開始引導進獻露布。

    鐘聲還在敲着,等到響完一百零八聲之後,天地之間猛然間靜了下來,整個正陽門陷入了一種有些異樣的寂靜。

    但是很快,寂靜聲被打破,兩聲鞭子破空之聲響起,朱載壡出現在了正陽門上的金光閣內。

    此刻的朱載壡並沒有身穿常服,而是穿上了戎裝。

    所穿戴的甲冑,爲明甲,也就是鐵片暴露在外的,內裏用上好的潞綢作爲內襯。

    那些個鐵片全部都被鎏金覆蓋,顯得金光閃閃。

    這明甲吧,雖說威風凜凜,但是其實在真正作戰的時候,是不穿這類明甲的,一方面是貴,另一方面是氣候和負重問題。

    這一套明甲,也就是鐵片外露的布面甲,一套要用掉十二兩左右,這數目已經很不少了,關鍵大頭是還要損耗。

    之前朱載壡瞭解過王恭廠和盔甲廠的造價,當然是通過它們的堂稿來了解的。

    這單單修補頭盔,兩千頂的頭盔,需要的工本費就是一百三十四兩,而工食費則是八十二兩。

    而這還只是修補一次。

    這南方地區潮溼,外加高溫的環境,這些外露的鐵片不出多久就會報廢掉。

    這實在是得不償失,更不要說如此高溫,讓穿鐵甲也成爲了極爲不堪的負擔。

    不過,因爲是大閱,是禮儀性大於實用性,所以朱載壡這才穿上了辨識度更高的,觀賞性更強的鎏金明甲。

    朱載壡所戴的頭盔也是鎏金的,表面更是用蠟進行拋光過。

    那盔頂是一根高高聳起的鋼管,鋼管的最上部是黝黑的貂尾,下飾紅纓。

    盔頂之下浮雕着一尊真武大帝的神像,被髮跣足,手持寶劍,腳踩龍龜,好不威風。

    這有明一朝,自從永樂將自己比作真武大帝在人間的化身之後,對於真武大帝的推崇那是越來越火熱。

    而在神像浮雕之下,也就是在朱載壡額前正中部分,是突出的遮眉,乃是用着累絲鎏金雲龍紋密密麻麻地編織而成。

    頭盔的兩側則是風擋和護頸,都用黃色織錦緞,並且在其表面裝飾上銅鎏金泡釘,這也與身上的鎏金明甲相一致。

    腳下踩着的則是一雙黃皮釘雲頭尖底靴。

    此刻的朱載壡邁着四方步,在一幫子女官和親從侍衛的簇擁下,緩緩踱步在這紫光閣的外廊內。

    紫光閣,其實在京城也有,那是正德年間就建起來的一個臺子。

    那時候還比較簡陋,只是一個用磚塊壘起的平臺,上面建着一座小殿,等到自己父皇上位之後,便將其改建爲二層樓閣,其用途倒是沒變,還是用來檢閱親兵騎射。

    這點倒是跟後世那些個野豬皮子所建立的箭亭有些相近。

    因此朱載壡將這正陽門上的城樓取名叫紫光閣,自然是有着一番深意的。

    經過翻修之後的紫光閣,自有不凡的氣勢。

    先不提那壯觀厚實的廡殿頂。

    當然了,這瓦還是覆綠琉璃黃筒邊瓦,不能用全黃,全黃那是帝皇的象徵。

    朱載壡並不像要如此張揚,或是在這種事情上給別人落下把柄。

    就說那外廊腰檐所繪的旋子彩畫,以及懸掛着的大紅燈籠,便足夠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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