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到半個時辰,白皎皎就喫上了原汁原味的烤鳥,香得她舔手指頭。
花貓喫過魚了,還是跟着啃了個鳥翅膀。
而周盛元就坐在籠子前,看這一大一小喫得滿嘴油的樣子,心裏莫名有成就感。
原來養貓也不是很難嘛。
白皎皎餓了一天,把烤鳥啃得很乾淨,“假道士,你捉妖不賺錢嗎?”
上次她就發現了,周盛元住的是京城裏最便宜的客棧,環境跟服務都很一般。
而且那裏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
這次他直接住在這間破廟裏,歪門破窗的,也不怕半夜被狼給叼走。
周盛元一本正經道:“除魔衛道,匡扶正義,乃是每個捉妖師的天職。”
翻譯過來,就是不賺錢。
白皎皎聽得直搖頭,不賺錢還那麼賣命,活該他啃餿了的餅。
“這樣吧,我給你銀兩,你也別住這破廟了,從哪來的回哪去如何?”
這假道士雖然有點傻,但他喂胖了花貓,還給她烤鳥喫,人應該不壞。
所以白皎皎不想再跟他起衝突。
周盛元眼裏的澄澈變成了輕蔑,“我知道你有很多銀兩,那又如何?”
世人爲幾兩碎銀奔波勞碌,卻總有人是爲了職責所在,堅守原則。
白皎皎看見了,也不惱火,“我懂,你視金錢如糞土,所以你只捉妖是嗎?”
周盛元不吭聲,準備從袖子裏抽符紙。
白皎皎把手裏啃完的骨頭丟掉,“別鬧了,你看這裏哪有妖?”
“你的符紙跟桃木劍,不僅對我沒用,還把我打傷了,你自己看看!”
白皎皎開始撩袖子,“吶,都是你打的。”然後還撩裙襬,腿上也有淤青。
她身上都是證據,但沒法給他看了。
花貓湊上去幫忙舔舔,“喵~”小白受傷了,好可憐,好心疼。
而周盛元來不及捂眼,怒道:“你幹什麼?”這小貓妖懂不懂禮義廉恥。
白皎皎也理直氣壯地迴應:“你打了人,連句道歉都沒有,還問我幹什麼?”
生氣的不應該是她嗎,他火什麼。
周盛元挪開眼,嗤了一聲,“你是人嗎?”
人的頭上,又怎麼會長貓耳朵。
“我是什麼不用你管。”白皎皎知道,神貓那一套瞎話,只能騙騙董玄卿。
越是高位者,就越迷信。
可週盛元是捉妖師,神神鬼鬼的東西比她懂得多,肯定不會信的。
白皎皎也沒有要糊弄他,“反正你的符紙跟桃木劍,是殺不了我的。”
“誰說的,我再研究研究。”周盛元不信,一定是這小貓妖使了什麼壞。
白皎皎知道他是傻子,勸不動,只好換了問題,“是誰請你來捉妖的?”
就算周盛元不爲錢,也不可能是無緣無故,就非要她的貓命。
“這與你無關。”周盛元怕她知道了,會對人家不利,當然不說。
白皎皎踢了一下籠門,“怎麼與我無關?”
要不是有人搞事情,請他來捉妖,她現在就該在太平宮裏睡大覺。
而不是在這裏,對着一個傻子,好言相勸,白皎皎嘆了口氣。
“假設,我說假設我是妖,那妖也分好妖跟壞妖,你全都要殺掉嗎?”
若是假道士一口否定有好妖,她一定跟他理論理論,人分不分好人壞人。
可週盛元的回答卻出乎白皎皎的意料。
他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妖是分好妖跟壞妖,我也不是濫殺無辜。”
“可不管你是人是妖,還是什麼東西,貪財無度,傷人無數,便該殺。”
白皎皎無語地撓了撓耳朵,“貪財無度,傷人無數,跟我有毛關係啊?”
她確定周盛元一定是認錯人了。
可白皎皎又記得,他第一次出現,好像是拿着畫卷,在大街上認的貓跟人。
畫卷一定是有人給的,那麼‘貪財無度’、‘傷人無數’,也是別人說的。
“第二,我不差錢。”
“第三,我沒傷人,我打的都是壞人。”
根據‘傷人’這詞,她又成功把範圍縮小了,“是牛家當鋪的掌櫃?”
跟白皎皎結怨頗深的,就此一人。
周盛元動了動嘴,“無可奉告。”
白皎皎一聽他這態度,突然就來氣了。
“你個假仁假義的假道士,裝什麼清高?”
“你要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也不擋着你發財,可你偏偏說不是。”
既是匡扶正道正道,那他好歹先調查清楚,而不是聽信誰的一面之詞。
“我不是妖,就算有什麼行差踏錯,也不歸你管,你以爲你是警察嗎?”
白皎皎生氣起來,都忘了換詞。
周盛元問她:“什麼是警察?”
白皎皎‘哼’了一聲,“你說我貪財無度,傷人無數,你有證據嗎?”
“你有證據,煩請把我送到官府,由大人定奪,沒有證據,立馬放了我!”
周盛元就知道,她這小嘴叭叭的,特別能言善辯,“我當然有證據。”
“你放心,等我研究完,若確定你不是妖,自然會交與官府處置。”
周盛元說完就滅了火,白皎皎在黑暗裏罵罵咧咧,也奈何不了他……
翌日,白皎皎又恢復成貓身,說不了人話,只能鄙視地看着周盛元。
他畫了很多各式各樣的符,又念那聽不懂的咒語,然後貼在貓額頭上。
沒有任何不良反應,只有白皎皎看黃符,看成了鬥雞眼,“喵~”
然後它一爪一張,全給他撕得粉碎。
花貓還故意在符紙上面拉粑粑,“喵~”放我們出去,不然臭死你。
“別叫了,我去抓魚,一會就有得喫。”
周盛元非但沒有生氣,還給它們抓魚喫。
這一回,他知道要把魚烤熟,再給白皎皎喫,免得它又餓得半死不活。
而給花貓的,依舊是活潑亂跳的生魚。
兩隻貓都沒有跟他客氣,吧唧吧唧,喫飽喝足睡大覺,周盛元也是。
深山的破廟很安靜,除了偶爾會有鳥叫,還有山風路過的呼呼聲。
白皎皎一覺到晚上,差點錯過晚飯。
周盛元沒有餓着它們,就是不放貓。
白皎皎子夜變成人,又開始勸他,“你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妖!”
周盛元一張符紙貼上去,開始唸咒。
白皎皎干擾他,“我跟你講,我不是流浪貓,我出門前給家裏留了信的。”
“我家人等不到我回去,肯定會出來找的,他脾氣不好,你會死的!”
白皎皎沒有危言聳聽,“真的。”
要是董玄卿知道,周盛元就是打傷她的人,定會殺了他泄憤。
白皎皎分明是爲周盛元好,可是有人不領情,“有錢有勢的人家?”
他早猜到,小貓妖是有處可去的。
可若她住在有錢有勢的人家裏,又爲何還貪戀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這家人的錢財,不會是你偷回去的吧?”
周盛元的話,讓白皎皎氣笑了,“神經病啊,我什麼時候偷……”
她話沒說完又頓了頓,“我家人富可敵國,用得着我偷東西養他?”
董玄卿是一國之君,誰敢養,誰養得起,反正白皎皎就不行。
周盛元根本不信,“你就接着編吧,你所謂的家人,知道你是妖嗎?”
董玄卿知道,但白皎皎又不是妖。
她扯下額頭上貼的符紙,“我說了我不是妖,你對妖是不是有什麼執念?”
“不會是哪隻妖欺騙你感情了吧?”
周盛元又往她頭上貼一張新的,“我就在這兒,等着你的家人們。”
他要讓人家看看,妖就是妖,本性難移。
白皎皎點點頭,“那你等着。”
她擡起雙手,開始在籠子裏殭屍跳,“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