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會怕朕嗎?”董玄卿養貓的前前後後,也做了不少類似的事。
別人說他殘暴不仁,冷血無情。
小白應該是聽到一些的,可董玄卿不知道,她是否也會那樣想。
白皎皎仰頭看他,“要聽真話嗎?”
董玄卿微翹起脣,又摸了摸她的臉,“怎麼還有人想聽假話的?”
他是皇帝,從來就不愛聽假話。
白皎皎點頭,“真話不好聽,但實事求是,假話的目的就五花八門了……”
不管是說假話的人也好,還是聽假話的人也罷,都各有各的目的。
董玄卿把手放下去,握住她的手,“朕想聽小白的真心話,永不欺瞞。”
既然是想相伴相依,自然得誠心以待。
白皎皎回握他的手,“一開始確實覺得,你脾氣不好,動不動就拖下去。”
拖下去捱打挨罰,拖下去燉了喂狗。
若是當初她不跑不鬧,只有被獵犬消化的命運,說不定早就投胎做人了。
周盛元說的沒錯,萬物皆有靈,董玄卿的手緊了緊,“是朕不好。”
若不是小白命大,現在他就得後悔死了。
白皎皎說:“那也算不上是你的錯,那時候你與我不相識,我也幹了許多事……”
當初她撓他咬他,還把御書房給燒了。
系統跟白皎皎說了幾次,要用懷柔之術,她死活領悟不了它的意思。
若是換了旁的人,也會想把惹事的貓給大卸八塊,絕不輕饒。
白皎皎能存活至今,不也說明董玄卿的內心,仍有一塊柔軟之處。
這便是攻略暴君任務開始的目的。
“後來與你相處久了,知道你勤政愛民,爲皇室,爲朝廷,日日忙碌……”
白皎皎每日與董玄卿在一處。
她從他的角度,去看那些政務,去觀那些朝臣,都覺得壓力山大。
更何況董玄卿,獨自一人,承受了那麼多年,有點脾氣在所難免。
“當初那個宮女,不是朕殺的。”
他說的宮女是白芷,小白的原主人,她死於中毒,死無對證。
白皎皎輕聲道:“我知道。”
董玄卿問:“你知道?”這怎麼可能?
他是貓進過天牢,小白也進去過兩次。
可白芷的死因,並無人往外透露。
白皎皎說:“我知道不是你殺的。”
當初她在清寧宮裏,聽春兒說了,是白芷不遵宮規,使皇帝差點遇害。
“無規矩不成方圓,你會怎麼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不用跟我解釋……”
白皎皎不是他,但也知道,帝王路難走。
董玄卿年少登基,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若你軟弱可欺,早被有心人羣起而攻之,當不了這麼多年的君王。”
白皎皎沒有說大道理,也沒有拐彎抹角,卻一字一句說進他的心裏。
“小白。”董玄卿把懷裏人抱得更緊了。
別人畏他,懼他,從未了解過他,卻一心想從董玄卿身上討好處。
而小白與別人不一樣,她懂他的難處。
董玄卿與她之間,一開始還有誤會,他一直擔心小白會不會介懷。
現在聽到她如此說,董玄卿的心中大石才緩緩落地,“小白……”
[目前暴君的愛心值九十,請宿主再接再厲,爭取早日滿百。]
白皎皎想笑董玄卿,怎麼這麼容易感動,可她如鯁在喉,說不出口。
當初白皎皎還覺得,負二百難度好大,懷疑係統騙人,坑貓。
一年爲期,根本就完成不了。
如今再看,是他讓自己過得太容易了。
距離滿百隻剩十,也就是說接下來四個月裏,她隨時有可能離開董玄卿。
白皎皎轉過身去,同樣抱緊他。
回了宮也不放開,睡覺也不放開,彷彿這樣子,她就能永遠不放手。
董玄卿抱白皎皎下車,抱着回宮。
她向來粘人,他只有滿心滿眼的歡喜,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兩人睡得比連體嬰還連體嬰,密不可分。
董玄卿睡得不沉,這樣若是小白痛了,他也能第一時間發現……
白皎皎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沒有死,夢見她跟董玄卿在一起了。
白皎皎就坐在這張牀上,穿着大紅色的鳳袍,全手工縫製,可好看了。
寢殿裏全是紅色,紅錦被,紅茶杯……就連窗上的‘喜’字,都貼得特別講究。
她坐等他來,從日出等到日落。
等到子夜,董玄卿還是沒有來,白皎皎按耐不住了,想出去找他。
可她剛一站起來,就突然開始變身。
全身的骨骼在扭曲,在變形,白皎皎沒有任何暈眩感,只有難忍的疼。
“怎麼回事,系統?系統你回答我!”
系統好像不存在,根本沒有任何迴應。
愛心滿百,她沒有死,不就是成人了嗎,怎麼還會在凌晨時分變身。
“不對,不對!”白皎皎驚覺不對勁。
現在的她白天是人,夜裏才變身,那會變成什麼,系統又去了哪裏。
還有董玄卿,他許諾自己一生一世一雙人,這大婚之夜,他人呢?
白皎皎疼得在牀上打滾,慘叫聲響徹整個寢殿,“救,救命,救命啊!”
沒有人救她,只有一個牢籠從天而降。
白皎皎疼得蜷成一團,滿頭大汗,還伸手去摸牢籠的邊,“救……啊!”
青蕪國沒有電,牢籠上面怎麼會有電流。
白皎皎沒想出來爲什麼,就已經有人破門而入,後面還跟着一堆人。
爲首那一身道袍,有點熟悉。
周盛元拿着桃木劍直指她,“小貓妖,你可算是落到我的手裏了。”
牢籠上貼着他的黃符,專門用來關妖的。
“我,不,是,妖……”白皎皎疼暈過去之前,好像看到一襲墨色進門。
董玄卿,你說娶我,又爲何讓人抓我?
白皎皎驚醒,出口就是幾句‘喵喵喵’。
董玄卿不在,寢殿裏很安靜。
只有斜照進來的陽光,驚擾了歲月。
白皎皎躺在牀上,望着牀頂,情緒久久不能平復,沒有大婚,也沒有牢籠。
原來就是個噩夢。
白皎皎眨了眨眼,又用貓爪子蹭一蹭眼角,居然有些溼溼的。
貓的面部神經跟肌肉不夠發達,說好的既不能哭,也不能笑呢。
[宿主做噩夢啦。]
你怎麼知道?
[宿主不要慌,夢與現實相反,這樣想就不會一直糾結了。]
夢與現實相反,現實就是白皎皎會死。
她不會跟董玄卿在一起,也沒有大婚,更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
[怎麼回事,宿主怎麼更不高興了?]
白皎皎往牀裏面翻身,想重新睡覺。
它想繼續剛纔的夢,想見夢裏的董玄卿,想扭改噩夢裏的劇情跟結局。
可是白皎皎越這麼想,就越睡不着。
它翻來覆去,最後翻身坐起,“喵!”
白皎皎用貓爪子拍了拍腦袋,左拍拍,右拍拍,把不好的情緒全趕出去。
然後再站起來,抖了抖身子,使全身毛炸開,又自然垂落下去。
這樣它纔算真的醒了,“喵~喵~”
沒一會,陽春便端着水進來了,“小白。”
她如常伺候白皎皎洗漱跟用早膳,然後把它抱去御書房外面曬太陽。
白皎皎不曬太陽,一落地就直接往裏走,貓腳墊全是肉,走路無聲。
董玄卿正垂眸看奏摺,沒有發現它進門。
可白皎皎走到一半,又突然不走了。
它就在原地坐下,遙望他認真的模樣。
白皎皎看董玄卿微皺的眉眼,看他溫潤的脣,還有他身上那身墨色。
這就是它夢裏最後的記憶,巧了嗎不是?
[宿主不會懷疑夢境成真吧?]
不,我只是覺得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