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玄卿剛放下筷子,便看了自己的牀單,還有中間那小灘血漬。
他面不改色,“這是什麼東西?”
李公公有所懷疑,但是怕瞎說會掉腦袋,立馬看向宮女,“陛下問你話呢。”
宮女瑟瑟發抖,道:“奴婢,奴婢剛纔收拾的時候,便發現了這個……”
也就是說,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董玄卿眯了眯眼,這是他牀上的東西,什麼時候沾了血,自己竟然不知道。
“李年,去把寒時叫進來。”
李公公聽了,立馬擡腳出去喚人。
董玄卿看着牀單,若有所思。
昨晚他做了個春夢,夢見小白了,現在牀單上莫名多了一小灘血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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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二者中間,難道有什麼聯繫。
董玄卿腦子裏冒出一個想法,但是很快,又被他自己按了下去。
不可能,小白已經死了。
人死怎麼可能復生,貓也不行。
小白的屍體,還是董玄卿親手埋的,就埋在外面那棵茉莉樹下。
每日有宮人負責澆水,小樹苗的長勢喜人,已經發了綠芽。
李公公很快就折回來,寒時在他後面,走近了纔行禮,“陛下。”
董玄卿問:“昨晚有人進來過嗎?”
小太監們也許會打瞌睡,但是影衛不會。
寒時如實道:“值夜的小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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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陛下夜夜飲酒買醉,他都坐在屋頂看着,無可奈何。
本來寒時還以爲,那日周盛元已經把陛下罵醒了,結果只是醒一半。
心愛之人沒了,這個坎真不容易過。
董玄卿又問:“那昨夜有什麼異常?”
寒時想也沒想,就說:“花貓來過。”
它走了快有一個月了,昨夜突然回來,這當然也算是異常的事。
董玄卿沉默兩秒,“它來幹什麼?”
怪不得,昨夜在夢裏,好像聽見貓叫聲,他還以爲是小白回來了。
花貓最喜歡小白,估計是來尋她的吧。
“屬下不知。”寒時又聽不懂喵喵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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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花貓回來,上了屋頂,還朝他叫喚。
寒時伸手想擼貓,它卻躲開了。
然後他忙着自己的事,也沒有注意到,那花貓是什麼時候走的。
“……”董玄卿又沉默了。
寢殿裏的人都在等着,誰也不敢說話。
隔了有好一會,董玄卿突然站起身。
“李年,讓宮裏驗身的嬤嬤們到各宮去,所有妃嬪,一個不漏。”
這個血漬,不可能是憑空來的。
李公公有些慌,“陛下,萬萬不可啊。”
這些年,陛下一直不肯寵幸妃嬪的事,後宮都清楚,但前朝並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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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今日要驗身,還是驗整個後宮妃嬪,那這件事怕是捂不住了。
萬萬不可?這句話怎麼聽着那麼耳熟。
董玄卿冷着臉,“有什麼不可?”
昨夜在夢裏,小白好像也說了類似的話,可那畢竟是他的夢啊。
夢裏爲什麼不能爲所欲爲?
以前小白抵死不從,又哭又鬧,董玄卿每次都心軟了,還順了她的意。
她死的那天,他就已經後悔了。
若是不能天長地久,那就曾經擁有。
董玄卿好不容易纔夢到小白,自然要讓自己擁有一次,哪怕是在夢裏。
“可是陛下……”李公公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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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揮手,讓寢殿裏伺候的宮女們全都先下去,“把門給帶上。”
宮女們鬆了一口氣,忙退了出去。
門一關,寢殿裏就剩三個人。
董玄卿坐着,李公公跟寒時站着。
“陛下,這一驗……前朝官員都得知道,自家閨女送進宮無用啊。”
歷來這前朝後宮,都是息息相關的。
陛下不肯翻牌子,本就讓後宮妃嬪們心有不滿,如今還來這麼一出。
董玄卿面不改色,“知道便知道。”
當年就是攝政王說前朝後宮得緊密相連,纔給他安排了這麼多人。
要不是董玄卿抵死不從,後位也早定了。
“本來就無用,朕還用得着他們?”
以前的傀儡皇帝,根基不穩,如今的他,只想剷除些不聽話的人。
李公公深深地嘆了口氣。
“是,老奴這就去辦。”
其實他也知道,陛下決定好的事情,旁人根本就勸不動。
這一天,整個後宮鬧得雞飛狗跳的。
特別是清寧宮,何淑梨簡直要氣炸了,“你們憑什麼驗本宮?”
她有沒有上過皇帝的龍牀,用得着這些奴婢來管嗎,誰也管不着。
嬤嬤帶着人,堵在清寧宮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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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娘娘,這是陛下的旨意,不止清寧宮要驗,整個後宮都要驗。”
“陛下說了,一個都不能落下。”
何淑梨無視她們,直接帶着春兒,直奔去御書房,“陛下~”
可惜,董玄卿並不在御書房裏頭。
何淑梨在御書房門外,喊了半天,就是進不去,“陛下這是瘋了!”
上一回,小白貓突然暴斃,董玄卿就把自己關在寢殿裏,幾天幾夜。
她只想安慰一下他,找了兩隻小白貓來,結果根本就沒能進太平宮。
何淑梨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董玄卿出來,貓卻沒派上用場。
他勒令後宮不準養貓,誰也不許。
再之後宮裏就開始傳言皇帝瘋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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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家裏都託人送信進宮,問她,後宮情況如何,陛下如何等等。
何淑梨回了信,只說一切安好。
春兒就在後頭,皺着臉,“娘娘,這兒是御書房,咱不能……”
這宮裏傳歸傳,可沒人敢到陛下面前這麼說,分分鐘會沒命的。
何淑梨就是一時衝動,口不擇言,反應過來,又開始喊:“陛下~”
她還怒視阻攔的小宮人,“讓本宮進去!”
小宮人不敢得罪娘娘,可也不敢退,“娘娘,陛下真的不在裏面。”
何淑梨直接跪在御書房外,“若是陛下不肯見本宮,本宮在這長跪不起。”
春兒是貼身宮女,自然得陪她跪下。
小宮人奈何不了她們,只能任她們跪着。
“……”何淑梨在御書房外跪了小半個時辰,裏面還是毫無動靜。
但洪曦月卻來了,“姐姐您這是作甚?”
她不是自己來的,是陛下猜到淑妃肯定會鬧,讓人去了永軒宮。
所以洪曦月便來了,“姐姐快起來。”
何淑梨偏不,還甩來她的手,“陛下不見本宮,本宮長跪不起。”
洪曦月兀自笑了,“姐姐是在惱陛下,讓人去清寧宮驗身吧?”
何淑梨氣鼓鼓的,不作迴應。
“姐姐,您就快起來吧,嬤嬤不止去了清寧宮,還去了永軒宮跟瑞德宮。”
洪曦月彎腰,湊近她耳邊,“姐姐不曾侍寢,難道德妃就試過了?”
反正洪曦月就沒有侍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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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中秋宮宴,賢妃安排她獻曲,陛下也如她們所願,留宿永軒宮了。
可陛下讓洪曦月出去,他要自己睡。
她當時還年輕,不懂事,就抱着琵琶,在外面哭了一晚上。
何淑梨愣了一秒,“你怎麼知道?”
洪曦月彎了嘴角,“姐姐與陛下青梅竹馬,陛下的心思不在後宮。”
“難道姐姐一點都不知道?”
瑞王之亂,洪家忠烈因擁護陛下而犧牲,洪曦月是僅存的洪家人。
她自然是要忠於當今天子的。
就算陛下志不在後宮,就算只是他手中一顆棋子,洪曦月也甘願。
何淑梨扶着她的手站起來,“本宮自然是知道的,用不着你來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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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曦月壓低聲音道:“姐姐快回去,看看能不能驗出什麼妖魔鬼怪。”
畢竟今日整個後宮都要驗身,不想驗的,怎麼可能只有何淑梨一個人。
“呵。”她立馬帶着春兒回了清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