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嗎?”
“還有……呃……世子和吳國公,盡皆文武雙全。從今日開始,完全可以一人領軍於外,一人秉國於內。攻守自如,實乃我吳國之福!”
“還有!”
“還……還有。”李善長有些不悅,面色一沉,道:“本官公務繁忙。伯溫兄有話還請直說,不必打什麼啞謎。”
劉伯溫微微一笑,道:“那下官就直言不諱了。敢問李相,上位比之秦皇漢高、唐宗宋祖如何?”
“上位英明天縱,縱然比不得秦皇漢高、唐宗宋祖,也絕對差相彷彿。”
“那李相以爲,我吳國世子比之,秦二世胡亥,漢之惠帝,唐高宗李治,宋太宗趙光義呢?”
“這也算問題?”李善長道:“他們比起我吳國世子來,簡直提鞋都不配!”
劉伯溫道:“還是的啊!上位和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差相彷彿,世子遠超秦漢唐宋二世之君王。那麼,我吳國來日之成就,就很可能會超過秦漢唐宋。李相將來青史留名,恐怕還在蕭何、房玄齡等歷代賢相之上啊!下官在此,先恭喜李相了。”
“借伯溫兄吉言!”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劉伯溫現在,纔開始了正題。
他笑吟吟地道:“如果李相行事不謹,觸犯了王法,如此大好的前途毀之一旦,不嫌太過可惜了麼?”
“嗯?”
李善長沉聲道:“伯溫兄這話是什麼意思?”
“無他,勸李相愛惜羽毛而已。比如那中書省都事李彬,是李相的侄兒吧?聽說他的手腳不大幹淨。還有那胡惟庸,甚受上位信任。但他是李相一手提拔起來的,對李相一口一個恩公,這裏面有沒有結黨之嫌?還請李相慎思之啊!”
“哦?李彬貪墨?我李善長結黨?”李善長冷笑道:“如今吳國公即將稱王,百官也將重新定職。伯溫兄別非是想,在御史臺謀個職司?”
這句話明面上是斥責劉伯溫:你又不是御史臺的官員,管得着嗎?
那暗含的意思也是非常明顯的:劉伯溫你少沒事找事!你的那點子前途,都在我李善長手裏攥着呢!
必須說明的是,李善長輔佐朱元璋開國,功勞甚大不假,能力堪比蕭何也不假,但品德就着實一般了。
歷史記載中,劉伯溫因爲要處置李彬,和李善長髮生了激烈的衝突。最後,李彬被斬首,劉伯溫自己也被李善長排擠出了朝堂。
沒辦法,誰讓李善長遠比劉伯溫地位高得多呢?
李善長一年的俸祿是四千石。劉伯溫呢?一年二百四十石。
也就是說,李善長的工資是劉伯溫的二十倍。二人的地位差距,可見一斑。
所以,即便歷史上劉伯溫即便是佔了理,也只能弄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不過,現在麼……
劉伯溫聽了李善長的威脅之語,面色不見任何變化,淡然道:“下官要謀什麼職司,自然有上位、世子做主,不勞李相掛心。”
響鼓不用重錘!
李善長老謀深算,剛一聽到劉伯溫特意提及的“世子”二字,馬上就想起了劉伯溫還有一個一直被自己忽視的身份,世子朱標名義上的老師!
沒有這個“世子恩師”身份,李善長拿捏起劉伯溫來,不費什麼力氣。
但是,有了這個身份,李善長拿捏起劉伯溫來,就要考慮朱標的態度,遠沒那麼容易了。
還有最關鍵的——
李善長面色驟變,低聲道:“剛纔那些話,到底是劉伯溫你自己的意思?還是世子的意思?”
劉伯溫道:“當然是劉某人自己的意思。如今我吳國的國勢如日初升,上位和世子又盡皆英明天縱。下官實在不願眼睜睜地看着,李相行止差錯,讓如此大好的形勢白璧微瑕啊!”
“這麼說,本相還是要多謝伯溫兄提醒了。”李善長人品不怎麼好,膽子卻着實不大,不敢賭此事到底是不是和朱標有關。
他微微咬牙,道:“李彬手腳不乾淨之事,本相也聽說了一些。不是什麼大事,大不了削職爲民,明日我就讓去御史臺自首。至於胡惟庸麼……恩公什麼的,不過胡惟庸是隨口一說而已,當不得真的。本相以後,自當避嫌。”
“李相從善如流,伯溫佩服。”
……
……
朱標當然不知道,劉伯溫狐假虎威,既給了李善長一個小小的警告,又爲吳國去了李彬這一蠹蟲。
事實上,朱標忙着呢。
在白虎殿喫罷晚飯後,朱標開始處理奏摺。這些奏摺,要麼是地方官員的請示,要麼是京城官員不宜在早朝上請示的重要事務,還有拱衛司送來的各種祕報。
直到午飯時間,朱標都沒將這些奏摺處理完畢。
下午,好不容易處理完奏摺,又有些臨時送來的急務要處理。處理完那些急務,朱標還要召集一些有司官員開小會,處理不宜宣之於衆的各種事務。
等到把一切公務處理完畢,已經是傍晚酉時,華燈初上了。
仔細算起來,朱標監國,要從凌晨四點起牀,一直工作到下午六點,長達十四個小時。
而且,沒有雙休,沒有星期日,沒有長假。滿打滿算,一年只有三天假期,這可比什麼後世的九九六狠太多了。
朱標當然明白,這種狀況是不可持續的。
事實上,除了朱元璋這個工作狂,沒人能長久地堅持下來。
不過,朱標也不得不承認,如果君王足夠英明的話,如此制度,處理起朝廷政務來,是效率最高的。指望三言兩語勸說朱元璋改變制度,根本不可能。
算了,反正朱標監國的時間不可能太長,就繼續咬牙堅持吧。
終於,在朱標每天工作十四個小時,連續工作四十七日後,朱元璋率領諸將,返回了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