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是景素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晃他的胳膊,撒嬌說:“當初我還沒這麼大膽子敢往出偷嬪妃呀,怕讓你知道了被砍頭……”
景素說完就覺得康熙的話裏有哪些不對,便問他:“人物?什麼人物?一個唱戲的罷了,算是個什麼人物?”
她沒有瞧不起戲子的意思,靠手藝養活自己,就都是值得尊重的勞動人民。
只是一個戲子,就算這樣好看,怎麼也算不上是個人物。
康熙回到道:“你們呀,眼拙!那通身氣度,走路又穩當,怎麼可能只是個普通的戲子?”
景素歪了歪頭,仔細回想,但還是搖了搖頭。
康熙見她一副迷茫小狗樣,笑着說:“就看臉了不是?都沒注意到別處。”
隨後又很認真的問她:“你覺得他好看還是我好看?”
這突然的比美問題,讓景素愣了一下然後笑出聲來,“您應該去同胤礽上次課纔是。”
康熙疑惑,“什麼?”
“胤礽這段時間正學着《戰國策》鄒忌諷齊王納諫一處,有些拗口,他揹着覺得煩,就同我說,’雖然是諫言,但是爲什麼要借美不美的諷出來,一個大男人,天天美不美的,有些討厭。’”
景素說完就看他,彷彿在說,我的萬歲爺,您好沒出息呀~
康熙卻不以爲意,一定要問出來個答案:“所以你也私我?”
“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
她是他的妾,所有人也當她是他的妾,哪怕連她自己,也仍舊守着這一絲清明,但是他當她是妻,不假思索的,沒有其他選項似的。
兩個人仍然往前走着,沒停,景素卻沒有看路,只顧看他。
這人輕輕皺着眉,對這個問題好像很執拗,不得出個問題不罷休一樣。
怎麼說呢,被眼前這個人撩撥是常有的事,景素想,無意之中的撩撥,果真更爲致命。
他讓她這樣高興,她也要讓他高興,於是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覆:“嗯,我私你,我只私你。”
康熙挺了挺背,沒說話,但是那股子愉悅的勁兒就連跟在後頭的納蘭容若和梁九功都能感覺得到。
納蘭容若見識廣,也是個極有眼力的人,於是他搖搖頭,剛剛不還在問那位時公子是怎麼回事麼?怎的一下子就轉到了“吾與時公子孰美”上了?
他直覺,這人不簡單,正等着明妃娘娘給解惑,並且明妃娘娘並沒有任何轉移話題的意思,倒是萬歲爺自己把話題給轉到了天邊去。
當初把隆科多的夫人赫舍里氏劫到宮中,又不由分說給放了之時,那種”萬歲爺是不是不那麼英明”的懷疑再次涌上心頭。
納蘭容若想到此處,卻又笑了一下,可能是明妃娘娘用不着萬歲爺多英明吧。
這明妃娘娘要是個妖妃,大清氣數估計就要盡了。
果然呢,就聽到明妃娘娘把話題繞回正處:“不是我眼拙呢,實在是他那把嗓子,當真是極好。”
“嗯,就是喫這碗飯的。”
至於所謂的氣度其實也好解釋,這人是個大家,被藝術浸染的久了,氣質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時間久了,薰也能薰出來些了。
納蘭容若不置可否,隱隱覺得仍有哪裏不對,但是又沒什麼痕跡能加深這種隱約的感覺,便也沒吱聲。
幾人終於回到船上,康熙急吼吼地拐着人回房,讓景素都沒能來得及和慧方說話。
沒辦法,景素覺得無意的撩撥人更致命,康熙是覺得只要景素跟他說好聽話就很致命。
直到第二天下午,康熙終於出了房門,景素纔有些空閒,她把窗戶打開,看着江水,江上霧濛濛的,康熙剛剛說這會兒已經出了江寧的地界兒。
她才趴在窗框上一小會兒,文佩就進來把窗戶關上,只留了小小一條縫隙。
文佩摸了摸景素的額頭,又摸了摸她的脖子,說:“您剛醒,睡的熱乎,別再叫風撲倒了惹風寒。”
又是“您”。
文佩只有在宮裏,纔會守着主僕規矩。
這也是景素自己要求的,她說,宮外我們是姐妹,你叫我娘娘就是不當我是姐妹。
文佩和麗娘一直好,如果不跟我一樣好,簡直就是上廁所不帶我!
景素回想了一下,文佩這樣對她,好像是從她與慧方小繁兩個醉酒醒來的早上。
她實在扛不住了,說:“姐姐呀,我要是真的犯了什麼錯,你可一定要告訴我的呀,不然我都害怕……”
文佩冷哼一聲,道:“您有什麼可怕的?您,加上宜妃娘娘,再加上陳嬪娘娘,個個兒都膽子大得很。”
景素此時也還沒明白自己哪裏惹到她,“小繁的事我都說了的呀……”
“你那叫說嗎,是不得不暴露出來,我才曉得的。”
文佩現在都覺得後怕,真敢啊,就算萬歲爺疼你愛你,你也太敢了。
這事兒說難聽點,簡直就是給萬歲爺戴綠帽。
雖然經此一事,她也更加看清了她這個主子妹妹在萬歲爺心裏的重量,但還是嚇人啊。
文佩終於坐下來,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架勢。
她說,“陳嬪娘娘這事,過去就算了,只是,你是不是還有旁的事沒和我說。”
見景素一副迷茫樣,文佩就期不打一出來,得,她是真沒覺得后妃心裏有萬歲爺意外以外的男人是回事。
她提醒着,說:“你知道你們喝醉了酒,那嘴就閉不上的,心裏有點什麼事兒,就能全禿嚕出來,這還不算,嗓門兒還大得很!要是隔牆的耳朵不是我與香菱,咱們都不用活了!”
文佩大發慈悲,“以防你喝斷片兒,我直接問你,紀臨我如今已經曉得是誰了,時節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