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劍道榜第六名,劍冢劍主獨孤逆!”
當寧川這句話,從口中吐出之後。
霎時間,整個天機樓內,無數聽客俱是一震。
“劍主才排第六?沒進前五?”
“嘶!劍主可是千年前那個劍道最爲昌盛的時代裏,最爲耀眼的新星之一!”
“豈止是之一,當年那個時代裏,放眼整個修行界,也就只有飛龍劍神,能夠穩壓他一頭!”
“怎麼可能!我還以爲劍主必然是前三的存在!”
“劍主如果都排第六,我實在想不出,前五該是哪些人呢!”
一名名聽客,紛紛詫異的交頭接耳道。
二樓,天字號包廂內。
“本座必然不可能是第六,如果我是第六,從今以後,獨孤逆三個字,我就倒着寫”
劍主獨孤逆盤膝坐在蒲團上,正滿臉自信笑容,信誓旦旦的說着。
結果寧川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剎那間。
獨孤逆臉上的笑容,猛然凝固住。
一旁的阿祝先是一愣,接着忍不住的低笑出了聲。
“老爺,你剛纔說啥?”
獨孤逆臉上僵住,直到過了許久,方纔回過神來。
“本座怎麼可能是第六!”03“數遍整個九玄界,本座自認飛龍那傢伙,比我略微強上一線之外,還有誰比本座強?”
獨孤逆濃眉擰起,滿是不甘道。
不過,他終究是那曾經叱吒天下之人,略微說了兩句之後,心境便漸漸平靜了下來。
“也罷,本座倒要看看,爲何我只能排在第六。”
獨孤逆看向寧川,喃喃自語道。
天機樓,掌櫃前臺。
“師尊?”
劍冢劍子眉頭一挑,有些詫異的開口。
他沒有想到,能在這聽到師尊獨孤逆的名字。
或者說,這個名字,出現的太早了一些。
在他看來,師尊獨孤逆,再怎麼往低了說,應當最少也能進前五,甚至是前三的存在。
“我師尊竟然只排第六?”劍冢劍子有些疑惑不解。
一旁的飛龍真人,倒是神色如常。
他伸出手,拍了拍劍冢劍子的肩膀笑道:
“小傢伙,獨孤逆那老廝能排前六就偷着樂去吧,當初寧先生指點我入聖的時候,曾評價過我,我若是不入聖的話,論當世劍道榜,我連前五都進不去。”
聽到這話,劍冢劍子渾身一震,瞪大了眼睛。
“飛飛龍前輩,你真是靠寧先生指點,方纔入聖的啊?”
飛龍真人聞言微微一笑道:“那還能有假?怎麼,你以爲我之前在臺上說的那些話,只是說出來替寧先生撐撐場面的啊?”
說完,飛龍真人轉過頭,目光看向寧川,開口道:
“小傢伙,相信老夫,寧先生的來歷和實力,遠遠比你們要想的恐怖得多。”
此言一落,不僅是劍冢劍子,還有一旁的燕青飛、白小航等人,俱是瞳孔一縮。
果然,飛龍前輩和南曦月,一定是知道些什麼!
飛龍真人不再說話,而是漸漸的眯起眼睛。
他心中涌起一抹預感。
恐怕這當世劍道榜前五俱是真聖境的存在了!
高臺上。
寧川面色平淡如常,聽客們的每次譁然,他早已習慣了。
‘唰’的一聲,寧川打開摺扇,微笑開口道:
“諸位,現在讓我們穿梭時空,以劍主獨孤逆的視角,重回那個劍道昌盛,百舸爭流的時代。”
話音落下。
寧川眼中逐漸涌起追憶之色,緩緩開口道:
“當世劍道榜第六,劍冢劍主獨孤逆!”
“他的故事,需要從一千三百餘年前說起。”
“獨孤逆出生於南六洲的離州,父母是個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凡人農戶。”
“家裏不算富裕,但也沒有貧窮到揭不開鍋的地步。”
“家裏的十畝地,若是收成不錯,也足以養活一家五六口人。”
“再不濟也能去地主員外家,幫忙做些零活,總而言之,獨孤一家還是能輕鬆的生存下去。”
“獨孤逆家裏排行老二,上有父母和大哥大嫂,下面還有一位妹妹。”
“若是按尋常來說,獨孤逆這一輩子,也無法和修行扯上關係。”
“想來這一輩子的命運,也就是和他大哥一樣,討個媳婦,生個大胖小子,然後一日復一日,一輩子也就這麼走到了頭。”
“但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這一切的變局,直到獨孤逆十三歲那年。”
“那一年,歲大飢,人相食。”
“這平平淡淡、簡簡單單的六個字下面,幾乎很少有人知道,那對凡人意味着什麼。”
“那年大旱,鎮子裏鬧了饑荒,獨孤逆一家靠着往年的存糧,最開始也還能過得下去。”
“但是第二年,還是沒有收到糧食,有些家境不好的,就開始賣兒賣女,有些則是還趁着身上有微弱的力氣,開始往外逃荒。”
“而獨孤逆家,則是開始殺掉家畜,比如那條養了十多年的大黃狗,負責耕種的大黃牛,勉強又撐了一段時間。”
“到了秋天,獨孤逆一家如同大部分家庭一樣,仍舊選擇將一些麥穗播種了下去,畢竟那是來年一家五口,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來年入了夏,雨水是夠了,但俗話說的好,大旱之後,必有蝗災。”
“遮天蔽日的蝗蟲飛來,將獨孤逆一家,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播種下去的麥子穗,吃了個一乾二淨。”
“這下,獨孤逆一家徹底慌了神。”
“蝗災之後,沒有人再下地,考慮什麼營生。”
“白天時候,一家六七口人,就那麼躺在炕上,閉着眼睛幹喘氣,連話都不多說,實在渴到不行了,就挪挪身體,去旁邊抿口涼水,潤溼一下嘴脣。”
“按照獨孤逆的父親說法,年輕的時候,他就是這麼扛過饑荒的。”
“到了晚上,娘就開始做飯,粥裏有肉有米,肉食蝗蟲過境時,一家老少卯足了力氣,網下來的蝗蟲,製成的蝗蟲幹。”
“而米,則是開春時,全家人在野地裏打的草籽。”
“說是粥,其實連米湯都不如。”
“靠着這些,獨孤逆撐過了一個多月,而隔壁鄰居家連這些都沒有,所以在這一個月裏,一家子便陸陸續續的餓死在了家裏。”
“又是十幾天,獨孤逆家裏徹底斷了糧。”
“家裏什麼都沒有了,草籽沒有了,樹皮沒有了,河裏乾涸下來的泥巴沒有了,就連父親和大哥,去廟裏扒下來的牆皮都喫光了。”
“父親叼着一杆沒料的煙鍋子,沉默了很久,終於發了話:‘有些事再不做,咱家就要像隔壁那樣絕戶了。’”
“說話的時候,父親一直盯着大嫂懷裏的孩子。”
“大哥蹲在門口沒說話,大嫂一個人止不住的流眼淚。”
“獨孤逆知道父親是什麼意思。”
“城裏新開了個‘菜人’的鋪子,專門收人,聽說還是官府私下經營的。”
“獨孤逆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最後還是嘆了口467氣,沒有多說什麼。”
“因爲他知道,就算這孩子不送去鋪子,在這饑荒下也活不下去。”
“而第二天等到獨孤逆醒來,果然,大哥的孩子不見了,而家裏則是多了兩條大肉。”
“晚上時候,喫着這拿肉做的飯,大家一言不發。”
“飯真的很香,但那種肉質在嘴裏滑過去的感覺,卻讓人想吐。”
“然而。”
“即使是這樣,兩條大肉也沒能撐過多久。”
“有一天晚上,獨孤逆親眼看到,連大嫂都被送走了。”
“他忘不了大哥拉着大嫂走時,大嫂臉上的恐懼和絕望,但這回喫肉,大家已經不再感到噁心了。”
“這是一種麻木。”
“白天時候,獨孤逆和大哥走在街上,試圖蒐羅能找到一些能喫的東西。”
“偶爾運氣好,能遇到一兩隻餓暈掉落在地上的鳥,但大部分時候,都是空手去空手歸。”
“獨孤逆看到成羣結隊的人開始往外逃荒,他們不知道這些人要逃去哪裏,也從未見過有逃荒的人,能活着回來。”
“他只看到,這些逃荒的隊伍當中,不時有人暈倒在地,然後馬上就會被同伴拖到路旁,開始架火開竈,分而食之。”
“獨孤逆思緒複雜。”
“隨着饑荒的越來越嚴重,鎮子裏的死人都變得不安全了。”
“有些家中死人剛下葬,隔日墓就被人挖了出來,屍體被搶走送去菜人的肉鋪,以至於後來,沒有人再埋家中的死人。”
“獨孤逆的母親死後就沒有下葬,而是直接送去了肉鋪。”
“這是他母親親自要求的,她說;‘娃兒啊,只要你們能活下來,我哪怕變成了野鬼,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