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秦漢傳奇 >96宦官專權
    元帝即位之後,大司馬車騎將軍史高以外戚總領尚書事務,蕭望之與周堪二人爲副。蕭望之前爲太子太傅,周堪爲少傅,二人都蒙元帝寵任,不時進見陳述治道。蕭望之與周堪又選取宗室中學問道德兼備的劉更生薦爲給事中,與侍中金敞並在左右,四人同心輔政,勸導元帝遵守古制,朝廷當時清平無事。

    惟史高以外戚輔政,起初還自知材短甘心退讓。後來有位無權,國柄在蕭、週二人掌握,又得金、劉贊助,史高不過是隨同畫押,毫無實權,因此心中不悅,漸與二人結下嫌隙。於是也找到二人聯絡,以爲抵制之法。

    此二人都是宦官,一爲沛郡人弘恭,一爲濟南人石顯。二人因事受了宮刑,入宮爲中黃門。其時霍山領尚書事。宣帝恐其專權,遇有外來文書便命弘恭、石顯取入閱看。及霍氏被滅,宣帝便拜弘恭爲中書令,石顯爲僕射,是爲漢朝宦官干政之始。

    但宣帝爲人精明御下甚嚴,而且事必躬親權不旁落,所以二人雖然久掌樞機,卻也不敢作弊。

    及元帝即位,開始信任儒生。每遇會議政事,蕭望之多采用古制不依法令;而弘恭、石顯但知援引成例,與望之等議論不合。元帝往往聽從蕭望之。弘恭、石顯所議不用,自然怨恨蕭望之。

    卻說有一個待詔名叫華龍,聽說弘恭、石顯正在想法排擠蕭望之,於是連忙寫成一書。書中說是蕭望之與周堪、劉更生祕密計議,意欲罷免車騎將軍史高,離間許、史諸人。書既寫成,等到蕭望之出外休沐之日便詣闕奏聞。

    元帝看罷上書,發交弘恭、石顯查問。兩人奉命查訊,蕭望之勃然道:“外戚在位驕奢不法,臣欲匡正國家不敢寬容,此外並無歹意。”弘恭、石顯當即復報,備述蕭望之言語。並劾奏道:“蕭望之、周堪、劉更生結爲朋黨互相稱舉,屢次讒訴大臣毀離親戚,爲臣不忠誣上不道,意欲專擅權勢,請即召致廷尉。”元帝不知召致廷尉即是下獄,以爲是召到廷尉處對質,就答了一個可字,恭、顯立即傳旨,飭拿蕭望之、周堪、劉更生下獄。

    過了數日,元帝有事找周堪、劉更生,乃使內侍往召,內侍答稱二人下獄,元帝大驚道:“何人敢使二人下獄?”弘恭、石顯慌忙跪答道:“前日曾蒙陛下准奏,方敢遵行。”元帝作色道:“汝等但言召致廷尉,並未說及下獄,怎得妄拘?”元帝年已及壯,尚不知召致廷尉就是下獄,庸愚可知。弘恭、石顯聽了連忙俯伏在地,免冠叩頭謝過,也不爭辯一語。元帝見他二人賠個小心,又不忍責備,但說道:“放他三人出獄照舊視事。”弘恭、石顯奉命唯唯退出。

    二人退至外廷祕密議道:“我等用盡心機設下計策,方得將此輩下入獄中。今主上下令放出復其舊職,我等前功盡棄,而且此輩既出必然算計報復,難保將來不受其禍。但我等剛受主上詰責,未敢上言諫阻,須請車騎將軍入見主上,如此如此進說一番,或可望主上依允。”二人計議已定,便請史高到來說了一遍。史高立即入見元帝道:“陛下即位未久,未有德化聞於天下,便將師傅及九卿大夫下獄考驗;今又無故將其放出,賞罰不定惹人議論。臣意不如趁此將諸人免官,也可遮掩過失。”元帝聽他所言不錯,便下詔將蕭望之、周堪、劉更生免爲庶人。弘恭等見計得行,心中自然歡喜。

    事有湊巧,蕭望之等人既已免官,是年三月忽然地震,元帝心中恐懼。加上即位以來關東連年遇災,人民窮困流亡入關,上書言事之人都說是大臣不稱職所致。此時於定國爲丞相,陳萬年爲御史大夫,被責恐懼便想告退。元帝又想召用蕭望之。

    蕭望之見元帝復行召用,得知前次無故免官並非帝意,皆由弘恭、石顯、許史等播弄而成,因此心中不甘,遂令其子蕭伋上書請求昭雪。元帝見奏發交羣臣會議,弘恭、石顯奏道:“蕭望之前與周堪、劉更生密謀除去許史,所犯之罪供認不諱,並非有人讒譖;今教子上書訴說無辜,有失大臣之禮,罪犯不敬,應請召致廷尉。”

    元帝這次應該知道召致廷尉就是下獄,於是說道:“蕭太傅素性剛強安肯下獄。”弘恭、石顯齊聲道:“蕭望之自料不至有性命之優,豈肯自殺?”元帝聽了方纔批准。石顯便將批文交與謁者,令其往召蕭望之。

    蕭望之看了漢元帝的詔書就想自殺。蕭夫人連忙阻住道:“此種舉動必非出自主上之意,不妨稍爲忍耐。”蕭望之聽後心中不決,便走到外邊問其門生朱雲。

    朱云爲人倜儻最講氣節,見望之來問便勸他自殺。蕭望之聽後仰天長嘆道:“吾曾爲將相年過六十,今年老入獄,貪求生活未免卑鄙。”說罷便呼朱雲之字道:“遊,速和藥來,勿耽誤我死。”朱雲依言將鴆酒一杯進上。望之一飲而盡,不久毒發而死。

    使者久候不出連聲催促,忽報望之已死。使者入內驗明回報元帝。時值正午,太官進上御膳,元帝方欲舉箸,忽見使者回來神色慌張。元帝急問如何,使者備言蕭望之已經自盡。

    元帝聽後大驚,他連連拍着手說:“蕭老師肯定不肯進牢獄,現在果然被我害死了!”說罷失聲痛哭,連飲食也不能進。左右見元帝如此傷心,也不免落下幾點眼淚。

    漢元帝趕緊把弘恭、石顯叫過來責問。弘恭、石顯雖然是漢元帝的心腹,可是他們級別很低,只有叩頭認錯。他們說是誤會了皇帝的意思,但不是成心的。其實是漢元帝誤會了他們的意思,而他們就是成心的。

    弘恭、石顯雲山霧罩一說,漢元帝只能怪自己,到最後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

    蕭望之是當時的名儒,作風上剛正不阿清正廉潔,政治上高瞻遠矚輔上治下,特別是外交方面卓有貢獻。可他身爲天子之師位高權重,竟然鬥不過兩個中書宦者,可見宦官的勢力越來越大。

    蕭望之死後不久,弘恭也得病而死,元帝便以石顯爲中書令。

    元帝有一郎官名叫京房,通經致用屢蒙召問。一日元帝又召京房入見。京房與元帝談論良久,因見左右無人,於是設詞問道:“周幽王、厲王身亡國危,不知任用者乃是何人?”元帝答道:“所用者都是奸佞之輩。”

    京房又問道:“幽、厲何故好用奸佞?”元帝道:“他誤以爲奸佞是賢人,所以任用。”京房複道:“如何才能知他不賢?”元帝道:“若非不賢,何至危亂?”京房道:“照此看來,須危亂時才知賢與不賢,那時不是遲了嗎?”元帝笑道:“惟有道之君方能察知往來,此外何能見及。”京房道:“齊桓公與秦二世也曾譏笑幽、厲,但一用豎刁,一用趙高,以致國家大亂,他們何不將幽、厲爲戒及早覺悟呢?”元帝道:“齊桓公、秦二世原來算不得明君。”京房見元帝尚是泛談未曾曉悟。當即免冠叩首道:“陛下覺得今日爲治爲亂呢?”元帝道:“今日也是亂極呢!”京房直說道:“後世視今也如今世視古,求陛下三思!”元帝沉吟半晌道:“今日何人足以致亂耶?”京房答道:“陛下聖明應該自曉。”元帝道:“我如果曉得還會複用嗎?”這話其實也不錯。京房欲說不敢,不說又不忍,只得說是陛下平日最親信的近臣不可不察。元帝接口道:“我知道了!”京房起身退出,以爲元帝從此省悟會驅逐石顯諸人,哪知石顯的地位毫不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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