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在前院晃了個花手，不屑地笑道：“這就是菩薩？”
“哼，還好當初俺老孫跟了師父，沒聽這個觀音的話，不然哪日變得和這些佛門菩薩一樣虛僞，那不如死了。”
李淳風聞言，淡然一笑。
呵。
成了鬥戰勝佛的你，那確定已經不是你，現在這個你在那時，也確實是死了。
不過命數已變，齊天大聖永遠不會成爲鬥戰勝佛了。
楊嬋確定兩位菩薩離開後，秀眉慢慢舒展開，這才把寶蓮燈給收起，
她來到李淳風身邊，道：“你有何打算？剛纔消耗的是你的壽元和大唐國運吧？救五百人事小，但救整個烏雞國這個代價，你如何做？”
李淳風輕笑一聲，道：“救烏雞國的，不會是貧道，而是烏雞國衆自己。”
“貧道只是一個路過的取經道人，又不是拯救蒼生的菩薩。”
楊嬋聽到最後半句，忍不住笑了起來，道：“你若真要去當菩薩，佛門上下一定會掃榻相迎，說不得給你一個佛祖果位。”
李淳風翻個白眼，道：“沒那個興趣。貧道此生所會之事不少，但虛僞不會。”
“而且貧道乃是人間道首，從始至終都只是人族。”
楊嬋溫柔一笑，道：“既然你這樣說，那想來是已經有對策了。”
一旁的孫悟空和豬八戒立刻眉來眼去地一陣低笑，要不是擔心楊嬋用寶蓮燈砸過來，他們現在就已經上前喊師孃了。
楊嬋聽到身後猴子和豬頭的嘀咕，臉色頓時一片緋紅，但她剛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地上躺着的一羣和尚醒了。
第一個清醒過來的高大僧人，甩了甩頭，剛纔他雖然意識恢復，但卻很是虛弱，一時半會兒動彈不了。
此刻他終於恢復過來，再看到其他僧人也都清醒地從地上緩緩爬起來，他終於鬆了口氣，向李淳風五體投地的一拜。
“多謝上國聖賢解救貧僧等於劫難之中。”
李淳風一挑眉，道：“你知道貧道的身份？”
高大僧人苦澀地一笑，道：“貧僧……我名爲淨慧，自幼在這寶林寺修行，現在是寶林寺主持。”
“我們從一開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也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只是無法控制自己罷了。”
淨慧說到這裏，臉色一陣晦暗，話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無法接受的事，高大的身子不由得劇烈顫抖起來。
其他僧人也和差不多，很多僧人甚至臉色大變的匍匐在地，劇烈地乾嘔起來。
佛門在大唐傳法時，只要是正式的僧人，都要接受度化，每一座寺廟的住持方丈，甚至都是用手段轉世的佛門金剛羅漢，伽藍護法。
因此哪怕是大唐滅佛，拿出各種東土佛門齷齪的證據，依然有大批死忠於佛門的僧人。
這些僧人哪怕有少量不俗的，也並不是真的反出佛門，只是收到佛菩薩的法旨，隱藏起來而已。
不良人監視着這些僧人，這些僧人也知道大唐在監視他們。
雙方都在等西遊量劫的結束而已。
但在佛門的絕對控制曲西牛賀洲，情況卻另有不同。
這當中緣故相當有諷刺意味。
那就是被度化後的人族，失去了產生氣運的能力。
氣運的產生，唯一純粹的天命之族以及聖人大教弟子方可。
其中聖人大教弟子產生的氣運，只能用於維持大教本身，無法用於門中弟子的修行。
這也就是爲何哪怕是當初傲氣十足的闡教，也會在人間散佈自己的教義，就是因爲他們需要信仰闡教教義的人族提供氣運。
佛門的度化之法玄妙無雙，但依然無法擺脫氣運的桎梏。
一旦被度化，就算是佛門弟子，其所提供的氣運就只能用來維持佛門本身，佛門子弟修行所需要的氣運，卻需要普通信衆來提供。
另一個關鍵的緣故，則是大教弟子凝聚起來的氣運，只能維持大教不散，大教想要發展，也是需要額外氣運補充方可。
若非如此，以佛門的行事作風，從封神量劫結束到大唐初建這無數年，佛門就是用走的，也早就把東土所有人族度化了。
哪裏還需要什麼佛法東傳？
大唐僧人被度化，是因爲需要安全穩定的據點發展。
但西牛賀洲已經完全被佛門掌控，自然不需要再有那麼度化弟子，只需要普通僧人即可。
然而普通僧人也有一個問題，那就是當他們發現自己被佛門欺騙，拋棄後，當他們發現佛門宣傳的一切，佛菩薩自己都做不到的時候。
他們還會繼續當一個堅定的佛徒嗎？
寶林寺裏一時間，哭聲此起彼伏，哀歌不斷。
楊嬋輕嘆一聲道：“這些僧人，怕是活不下來。你救了他們，他們卻無法活下去。”
李淳風卻是淡然道：“他們犯戒殺生，荒淫食人孽業灼身，本就不可能活下來。我救他們，只是爲了讓他們去拯救自己的家，拯救那些還有拯救可能的人。”
說罷，道首上前一步，按住淨慧的肩膀，武道意志如同晨鐘暮鼓一般，在其腦海中轟然作響。
淨慧被一震，帶着幾分茫然地擡起頭，呆滯地看向李淳風，“聖賢？”
李淳風淡然一笑，道：“貧道不是什麼聖賢，貧道乃東土大唐的人間道首。”
淨慧連忙一禮，道：“貧僧……我，見過道首。”
李淳風淡然道：“你們已經無救，但烏雞國還有救，你打算就在這裏坐化圓寂？還是將功補過，將最後力氣用於拯救自己的國？”
淨慧和所有的僧人都擡起頭，靜靜看着李淳風。
片刻後。
五百餘僧人在李淳風面前一禮到底，泣道：“還請道首給貧僧指出一條明路，貧僧願意爲拯救烏雞國付出這具罪身。”
李淳風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跟着貧道來吧。”
淨慧一愣，問道：“道首，我們去哪裏？”
李淳風讓孫悟空把後面早已經看傻的烏雞國太子給提了出來，擡手指向烏雞國都城的方向，笑道：“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