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甚至懶得擡眼看他，隨口說道，
“我師父又不是沒撿過菸灰抽。”
斷刀刀客：......
你師父未免有點太不講究了吧？
他替李半仙擡過棺，那棺材不厚，裏面躺着一具死屍，比尋常人要稍微強壯一點，但也僅此而已。
可能是後天有過奇遇，可惜奇遇來的太晚，有些遲了，只能簡單延長壽命，無法逆天改命。
斷刀刀客沒辦法和死人較勁兒，又不能找楚白算賬，只能自己生自己的悶氣。
他又蹲下身來，嘀咕道，
“你說這事怎麼這麼缺德？讓我再躺百年，神功大成，到那時...”
“到那時你就死了。”
楚白冷不丁開口。
他在墳前蹲了一會兒，這纔想起來，忘記給師父燒紙了。
李半仙這會估計正在鬼門關打轉，沒錢賄賂牛頭馬面，連小鬼都打發不了，更別提閻王那了。
李半仙雖然不信風水，但還是信鬼神。
哪怕是末法時代，依舊有鬼神存在的痕跡，山野間也有修仙問道之人。
楚白站起身，斷刀刀客向後退了百米，滿臉的警惕。
“別緊張。”
楚白反身從行囊裏拿出一沓沓黃紙，開始給師父燒紙，隨口說道，
“我如果要動手，你不該逃。”
斷刀刀客湊上來，蹲在楚白身旁，幫他一起燒紙。
上墳燒紙，人多熱鬧。
斷刀刀客反問道，
“爲啥不逃？”
“沒用。”
楚白很認真地回答，
“直接挑個風水比較好的地方。”
斷刀刀客：......
雖然他很想反駁楚白，但反駁的話實在是說不出口。
他還沉默着呢，楚白又開口說道，
“這裏的風水就很好。”
斷刀刀客：危！
楚白感受到他的異常，擡頭瞥了一眼，
“你也配和我師父埋一起？”
這裏的風水當然好，是楚白給李半仙挑的。
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墳地，但能保佑後人小富即安，一輩子平平坦坦。
在這亂世中，已經是最大的奢望了。
刀客想走了。
今天被羞辱的次數，比他這輩子都多。
是可忍，孰不可...還是忍一忍吧。
刀客厚着臉皮又蹲了下來，一邊燒紙，一邊詢問，
“我神功練得好好的，怎麼會死？”
從楚白先前的話，他聽出來了，這功法似乎有問題。
“你那功法不行。”
楚白一臉嫌棄說道，
“以死氣養體魄，開內府，築丹田，成金丹，你是這麼想的吧？”
被楚白一語點破之後，刀客爽快承認，“沒錯。”
金丹修士，是這方世界歷史上最強的煉氣士了。
他的武道本就通天，如果再成爲金丹修士，自然能縱橫天下無敵手。
“那樣結不成金丹，結出來的是死丹，而且結丹之時，靈氣要貫通全身經脈，你這裏會出問題。”
楚白指了指腦袋。
腦袋會出問題？
如果腦子壞了，即使實力更上一層樓，也和自己無關了。
斷刀刀客將信將疑，
“你是不是在唬老子，說的一套一套的，你結丹過？”
“結丹...”
楚白回想起上一次的經歷。
當時不覺有異，這幾年回想起來，總感覺哪裏不太對。
“也許結過吧。”
楚白也不確定，那境界到底是虛是實。
他話鋒一轉，
“金丹修士我殺過不少。”
“吹呢你！”
刀客翻了個白眼，
“你咋不說你殺過元嬰？”
楚白很誠懇地回答道，“元嬰只殺過幾個，確實不多。”
刀客：......
他依舊在嘴硬，“我懷疑我們說的不是一個元嬰。”
楚白沒有和他爭執，而是繼續說道，
“你說你躺在棺材裏好好的，被煞氣衝了對吧，呵，衝你竅穴，毀你修行的不是煞氣，而是正經地道的天地靈氣。你的新墳，剛好在一座新孕育的靈脈之上。
只不過這方世界的靈氣太弱，哪怕是靈脈，剛誕生就已經接近枯竭，僅剩的一口純正靈氣被你納入體內，至於後果...你自己看見了。”
刀客瞪圓了雙眼，他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如此？！
雖然楚白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但是刀客對他這番話，已經信了七分。
十一歲能一拳把自己砸入地中，半天都沒緩過勁來。
這他媽是孩子？
靈氣和死氣相遇，如同熱油遇水，將刀客之前的修爲毀於一旦。
捋清楚事情的真相後，刀客回過神來，驚呼不對呀！
“如果那墳裏真有天地靈氣，如果我先醒來，把這一身死氣廢了，然後吸納這口天地靈氣，是不是就能踏上修行路了？”
楚白點頭，“對呀。”
“你怎麼不早說？”
“你也沒問呀！”
斷刀刀客恨不得吐出半升鮮血。
他寧可不知道這真相。
這事很亂，捋順之後，只能說李半仙誤打誤撞之下救了刀客一命。
刀客再次看向那座墳頭，眼神格外複雜，
“你師父是個高人啊...”
不知道是真瞎貓遇上死耗子，還是真人不露相。
不管哪一種，斷刀刀客都欠李半仙一個人情。
更別提他醒來之後，誤會之下，第一時間就去找李半仙尋仇。
如果不是楚白攔着，他還真可能把李半仙給宰了！
千言萬語，最後變成一句哀嘆，
“哎。”
斷刀刀客看向楚白，再問道，
“你接下來準備弄啥？”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楚白絕非凡人。
楚白問了一個問題，“像你這麼強的，全天下有幾個？”
刀客豪氣說道，“兩個！”
天下英雄，唯你我二人！
楚白冷冷看着他，沒有說話。
“二...二十個吧？”
刀客被楚白盯的發毛，最後無奈吐露道，
“這天下何其之大，誰能說清，人煙稠密之處，有九十九城，每城有一霸主，我當年稱霸七十二年，一城之內無敵手...”
霸主，就是楚白眼裏的武道宗師巔峯。
九十九城，九十九個霸主麼？
楚白微微點頭，若有所思。
刀客追問道，
“你還沒說，準備幹嘛呢？”
“這世道太亂。”
墳前，楚白站起了身，最後看了墳頭一眼，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話，
“走，還他一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