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估摸着，墳裏那老頭是起不來的，涼透了。
這小孩應該是和自己說話。
可要還世道一個太平...
換做其他人敢這麼說話，刀客高低要賞對方倆大耳光，讓對方知道天高地厚。
楚白說這話，刀客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要變天了。
很快，他做出決定，快步追了上去，嘴裏嚷嚷道，
“你慢點！走那麼急幹嘛，哎我說，你把我刀打斷這事，你準備怎麼賠我啊....”
兩人沿着官道，向最近的一座大城趕去。
...
北山城，籠罩在烏雲之下。
一大一小兩人出現在城外的茶攤。
大的揹着一把斷刀，手裏攥着煙桿，眉眼耷拉着，愁眉苦眼，似乎遇上什麼煩心事。
半大小子一身孝服，手臂上還帶着一塊黑布，渾身寫滿了生人勿近。
兩人坐在茶攤的角落，周圍人都識趣避開，刻意忽視掉二人。
這世道亂，沒有一技傍身，誰敢在城外行走，不怕成了虎豹豺狼的腹中之物？
角落裏的二人，沒有影響茶攤的火熱生意，作爲城外消息最靈通的地方，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熱火朝天。
“聽說了嗎，百年之前的霸主裘一刀重出江湖，與攬月城主交手百回合，不分勝負！”
“鬼扯！攬月城主在霸主榜前五十，裘一刀當年只不過是末流霸主，怎可能是攬月城主的對手？”
“愛信不信！那裘一刀假死避世，躲在山裏修煉神通，可隔空取物，飛刀取人首級，若是久鬥下去，攬月城主絕非他的對手！”
“你們這消息已經過時了，據說，攬月城主被一神祕強者重創，如今攬月城只進不出，全城戒嚴！”
“真的假的？攬月城主敗了？！”
“......”
揹着斷刀的刀客，聽着小道消息，又抽了一口悶煙，鬱悶說道，
“我刀斷了！”
他身旁的楚白平淡應道，“哦。”
裘一刀臉色微紅，扯着脖子說道，
“我體內穴竅被毀，血氣不及巔峯時三分之一！”
楚白再次點頭，“哦。”
裘一刀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叫囂道，“現在再打一場，我能在三十招之內取勝！”
“確實。”
楚白附和道，
“面對一個快被打死的人，你這種不會持強凌弱的一方霸主，確實能贏。”
裘一刀不再說話，繼續抽着悶煙。
這天沒法聊了。
茶端上來了，楚白沒動。
他站起身，向茶攤外走去。
裘一刀伸長脖子問道，“嘛去呢，不進城了？”
楚白頭也不回，
“小解。”
片刻後，茶攤外傳來一聲炸響，似乎天外有驚雷落下。
不少茶碗都被這巨響炸裂，茶攤頓時亂成一團，唯有角落裏的裘一刀，神色晦暗不定。
這劇情走勢，自己怎麼有點眼熟？
不一會，楚白回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陌生面孔，一個方面的中年漢子。
楚白坐下，指了指刀客，又指了指身後的方臉漢子，
“一刀。”
“北山。”
介紹過了，雙方就算是認識了。
灰頭土臉的方臉漢子，只是衝裘一刀點了點頭，在茶桌旁坐下。
他不開口，裘一刀也不開口，楚白只是悶頭喝茶，三人陷入詭異的沉默。
等茶快涼了，楚白纔開口，
“一年後，會有人起兵，逐鹿天下。”
北山拱起眉頭，嗓音有些沙啞，
“你要我助旁人？”
“不是。”
楚白搖了搖頭，
“我要你老實點。”
這天下亂，亂就亂在霸主身上。
大家都是霸主，即使霸主榜上名次有高有低，可名次畢竟只是虛名，真動起手來，分生死的時候，誰也說不好鹿死誰手。
百年後，身受重傷的他，卻能和霸主榜前五十打的有來有回。
就連裘一刀自己都承認，這百年裏，武道有所長進，今日的前五十，放在百年前，至少是前三十的好手。
名次，當不得真。
楚白想要還世道太平，就要先讓霸主們消停點。
“我懂了。”
北山微微點頭，知道楚白要做什麼。
以楚白的實力，如果想要謀奪天下，確實有資格。
即便如此，北山補充道，
“以前也有人想這麼做，最後都死了。”
“這話我和他說過。”
裘一刀冷笑道，
“這是霸主流傳的祕密，這天下不能一統，背後有大禁忌。”
九十九城，九十九霸主，這個數可不是胡編的。
傳聞中，曾經有一位絕世霸主，不僅武道通天，在修仙一道上天賦也足夠逆天，觸摸到了傳說中的元嬰境。
兩樣本領，都達到了這方天地能夠容納的極限。
這樣一位存在，試圖統一天下，讓九十九城恢復太平。
一開始，事情進展的很順利。
直到一夜，烏雲蔽日，雷聲連綿，大雨磅礴...
無數雷電落下，將這人活活劈死！
亂世依舊是那個亂世。
哪怕是霸主，也不敢輕易離開自己地盤，更別提染指天下。
對於兩人的擔憂，楚白的表現很淡然，
“事，我來辦。”
天塌下來了，有他扛着。
北山見他心意已決，沒有多勸，而是轉而問道，
“我可否隨你等同行？”
不出意外的話，楚白這一年，要挑戰九十九城，把所有霸主都打一遍。
這等經歷，任何霸主都難以拒絕。
楚白微微搖頭，“你留在這裏，會更安穩一些。”
世道亂，是因爲霸主們各自雄踞一方。
同理，在霸主管轄之下的城池，纔有些許安穩，能讓隨波逐流的芸芸衆生有苟活的機會。
北山城主如果離開北山城，這裏又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他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仍然有些不甘心。
“好吧。”
北山端起面前的茶碗，以茶代酒，
“早日一統天下。”
茶碗輕碰，茶水入喉。
抱拳告別，江湖再見。
一年後。
一座矮矮山丘，出現一行人的身影。
爲首一人，是面相略顯稚嫩的青年，身後跟着一位刀客，還有神態不一的數人。
過去一年裏，楚白帶着裘一刀橫掃了九十九城。
願意低頭的城主，都得到了楚白的警告，若有人起事一統天下，不可阻攔。
不願意低頭的，都死了。
民間有些隱世不出的霸主，聽說他們之後，慕名而來。
有人前來挑戰，有人自告奮勇。
楚白這一行的隊伍也漸漸壯大。
從李半仙死開始算，到今日，恰好一年。
今天，是約定好起事的日子。
這種小事，楚白讓裘一刀去辦就行了。
爭霸天下不是楚白的性格，更不是他的任務。
他只需要保證一點，霸主以及霸主以上的存在，不要對人間有任何影響。
誰出手，楚白錘誰。
一行人就這麼站在山丘上，看向遠方。
按計劃，今晚該起事了。
裘一刀負責這件事，他拍着胸脯保證，“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在衆人的注視下，一羣流民，手持各種農具、刀具、雜亂兵器，聚在一起。
他們唯一的共同點是，手臂上繫有黃巾，爲首之人頭頂裹着黃巾。
這是裘一刀專門挑的人才。
據說，還是三兄弟。
只見一人身穿道袍，頭裹黃巾，登高而立，展臂高呼，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