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伯的葬禮很簡單。

    他本就是太監,知心好友不過兩三,雖說有妻女,可依舊是聚少離多,親情略顯寡淡。

    楚白更是性情散漫之輩,師從李半仙,對這些糊弄鬼的事從來不在意。

    親女打幡兒,蘇乞兒擡棺,楚白替陳叔伯添上最後一捧土。

    葬禮這種事,楚白漸漸也熟悉了起來。

    埋自己人,不是一次兩次了。

    楚白現在只想換些人來埋。

    做完這一切,蘇乞兒看向楚白,

    “楚爺,接下來怎麼做?”

    他既然不服,那就要再鬥一鬥。

    能不能鬥贏,蘇乞兒已經不再想這個問題。

    總之,先鬥起來。

    至於一起斗的人能否活下來...

    蘇乞兒對此沒有太多想法。

    大家都是成年人,爲自己的選擇負責,這就夠了。

    能選擇這麼一條路,自然要有自己的覺悟。

    “怎麼做?”

    楚白看了蘇乞兒一眼,

    “順其自然就好了。”

    青山,向來如此。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天亡我,我亡天。

    “你留在這裏。”

    楚白沒有解釋,但蘇乞兒聽懂了。

    楚爺,大概不是第一次進這種小世界了,因此經驗也更豐富一些。

    結合楚爺之前的反應,在之前的小世界裏,也不止楚爺一個人進去。

    那算命的攤兒旁,還守着一個道瘋子。

    道瘋子也進去了,但他沒有現身,更沒有出來。

    他雖然只是一個瘋子,但是一個聰明的瘋子。

    既然道瘋子躲進了小世界,沒有出來,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楚白不需要知道爲什麼,只需要讓蘇乞兒學着做就行了。

    這是李半仙教楚白的。

    他不需要懂,有人懂就行。

    師父教的東西,楚白一直學的很快。

    蘇乞兒則品出了更多的意味。

    留在這裏,不是爲了躲,而是爲了鬥?

    也就是說...

    楚爺還會回來一次?

    如果真是這樣,留下來,反倒是更好的選擇。

    想明白這一點,蘇乞兒點頭應道,

    “好,我聽楚爺你的。”

    “離開之前,還有最後一件事。”

    楚白站在陳叔伯墳前,微微擡頭。

    叔伯的身體不錯,哪怕剩蛋以後,也能生龍活虎,東奔西走,可惜多年積勞成疾,纔會走這麼早。

    他是和天斗的時候,被硬生生耗死的。

    老大死了。

    冤有頭,債有主。

    楚白總要找兇手報仇吧?

    不然的話,豈不是太不講究了。

    這些年,楚白出刀的次數越來越少,磨山成針的神通,卻越來越強。

    他擡頭看了一眼天,眼神裏滿是不屑,

    “滾下來。”

    天雷滾滾,轟鳴不斷。

    凡人,豈敢對天道不敬?

    好在,楚白不是凡人。

    空間在他面前不斷摺疊,展開,原先對付他的天雷反倒成了他手中的玩具。

    天黑了。

    所有人都慌亂地看着周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視野裏什麼都看不見。

    只有陳叔伯的墳前,還有一丁點光亮。

    一個雷光閃爍的人形模樣,跪在陳叔伯的墳前。

    這一方世界的天道,硬生生被楚白拘了過來,強壓在此地。

    蘇乞兒看着這天道化身,眉頭一挑,竟然有些眼熟。

    是包打聽的模樣,個字矮小,在雷電中不斷掙扎,卻逃不出這方寸之間。

    他自然是不願意跪的。

    可楚白對空間法則的理解,已經到了一種恐怖的境界,不僅將這方天道拘來,甚至隔空將他本尊也拉了進來!

    “你不願意跪,其實我也不想讓你跪。”

    楚白蹲下身,認真和對方說道,

    “我只是想讓你死。”

    手起刀落。

    天道化身泯滅,連帶着那人,一起死了。

    蘇乞兒眼前一花,早就沒了楚白的身影。

    他看向恢復如常的天空,揮手道,

    “楚爺,早日再見!”

    這一別,不知又是多少年。

    ...

    大楚皇城。

    楚白身影回到皇城裏,發現已經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蘇乞兒的蹤影,自然是不見的。

    他也沒有浪費時間,直接尋着感覺,去找最後一塊拼圖。

    楚白向前邁出一步,身影出現在一處寺廟內。

    大楚皇城內寺廟不多,香火卻一個比一個好。

    皇城裏,不僅有錢人多,做了虧心事的有錢人更多。

    人們求佛拜神,求到最後,不過是求一個心安。

    在這裏,楚白又見到了一個熟人,那個瘦竹竿一般的傢伙,雙方在大街上還有一些衝突。

    “不是說好了賽跑麼?”

    楚白看向對方,嘴角微微咧起,

    “怎麼,腿斷了?”

    瘦竹竿冷笑一聲,沒理會楚白的挑釁,反諷道,

    “你不該來的。”

    其餘三人都死了,就剩他一個。

    既然如此,他自然會無比小心,做好完全的準備。

    楚白此時送上門來,和送死有什麼區別?

    “該不該,你說了不算。”

    話音剛落,兩人近乎同時出手。

    他們敲響了面前的一口鐘。

    鐘聲悠揚,瘦竹竿和楚白的身影從原地消失,一起消失的,還有不遠處佛爺的身影。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

    楚白這都是第四回了,自然熟絡無比。

    當他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出現在一處寺廟內。

    摸了摸頭,剛剃的,還冒着熱氣,頭髮茬子扎手。

    楚白還沒弄清楚情況,忽然有人從身後推他,

    “你這廝,到底要不要法號,別礙灑家的事!”

    楚白回頭,看到一張佛爺有幾分相似的臉,對方卻彷彿不認識楚白。

    看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楚白這樣,一直保持記憶。

    蘇乞兒的記憶,多半也是實力提升後找回的。

    楚白在發呆,佛爺已經掄起拳頭,晃了晃,

    “你瞅啥,不服?”

    看在青山同門的份上,楚白決定忍佛爺一次,不揍他。

    佛爺繞過楚爺,向前走去。

    禪室裏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看到兩人的爭執,開口說道,

    “都是一門的弟子,何必動氣?”

    他這句話,卻讓楚白側目。

    老和尚話裏有話?

    佛爺大步走了過去,重哼一聲,催促道,

    “方丈,灑家到底取個什麼法號?”

    老和尚看了看佛爺,低頭默唸了幾句,最後說道,

    “智者不壽,你便叫智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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