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楚白的話,濟顛哈哈大笑,

    “師弟,你認錯了吧,我是你師兄,不是師父。”

    楚白則微微搖頭,

    “長兄如父,師兄亦師父。”

    “有點道理,師弟許久沒見,長高了些,也壯了。”

    濟顛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上下打量楚白,

    “你來尋我,既然尋見,可歸。”

    楚白皺起眉頭,問道,“歸去何處?”

    回山上寺裏,還是回大楚皇朝,還是...回青山?

    先後三處小世界的經歷下來,數十年過去,楚白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楚白。

    都說修仙不知歲月,楚白的歲月,沒有在外面,而在裏面。

    不僅如此,這些年在小世界裏,楚白時常會有感悟,回想起一段人生,那是他渡劫時的人生經歷,本已遺忘,卻又回想起來。

    這也是爲何,在上一個小世界,楚白常年躺在扶椅上。

    當然,躺着很舒服,也是一個主要的原因。

    師兄讓他歸,他卻不知道歸向何處。

    “師弟,瞧你這話問的。”

    濟顛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你如今既然是和尚,自然是回寺廟當中去。”

    楚白再問,“何處寺廟?”

    濟顛答,“天下寺廟皆一般,身在何處,都不影響你修佛唸經。”

    楚白反問道,

    “師兄不隨我一起?”

    “你看師兄這副模樣,哪裏有個出家人的樣子?”

    濟顛轉了一圈,抽出破扇,扇了扇風,

    “山上的寺容不下我,天下的寺,纔是我的歸處。”

    清水近則濁,鮮肉近則腐,好衣近則爛...

    濟顛這副模樣,確實沒有寺廟願意收他,哪怕是山上的方丈,也只是隨便找個藉口,把他打發下山了。

    楚白自然是明白這一點的。

    他又問道,“我不和師兄一起?”

    出家之人,修道之人,不忌諱這些。

    如果可以的話,楚白倒是願意陪着濟顛一起四方遊歷,濟顛也能少受一些罪。

    “師弟,你這就着想了。”

    濟顛正色道,

    “你有你的修行,我有我的修行,都是修行,順其自然即可。”

    聽到這話,楚白緩緩點頭,

    “確實有理。”

    當年他和陳叔伯,也是如此。

    修行皆是自家事。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楚白也無須強求什麼。

    他當即與濟顛師兄告別,甚至沒留聯繫的手段。

    楚白走後,濟顛看着他離去的方向,感慨道,

    “後繼有人啊,後繼有人...”

    沒感慨多久,他擡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催命的鬼,真是一刻也不肯歇。”

    說完,濟顛隨便挑了一個方向,大步流星離開。

    他每邁出一步,都出現在幾十米之外,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邊。

    在他離開之後,原先的臭水溝卻變成了清泉水,他睡覺的地方,長出一顆桃樹,香飄十里,數年結果一次,喫下桃果,飲下清泉水,能夠返老還童,年輕十歲不止,皆爲後話。

    說這楚白,告別濟顛之後,沒有返回山上。

    他就近找了一處寺廟,就此住下,成爲一個掛單的俗家弟子。

    雖然剃了光頭,但楚白嚴格意義上,還不算是出家人。

    當然,道士也好,和尚也罷,對於世俗來說,都是出家之人。

    楚白在寺廟內,白日打熬氣血,晚上則在夢中回憶人生。

    日子一天天過去,沒有濟顛的消息,也沒有佛爺的消息。

    一日,有貴客來寺裏上香,楚白本就是寺裏的邊緣人物,伺候貴人這種好差事,自然落不到他頭上,他也圖個清淨。

    誰曾想,一夥刺客也摸到了寺內,想要趁着寺廟內守備不嚴,刺殺這位貴客。

    楚白是個和尚。

    和尚,不能殺人,寺內更不準造殺業。

    於是,楚白把所有刺客都廢了,扔出了院牆。

    做這些的時候,楚白也沒避着別人,大大方方就做了。

    貴客沒受到實質性傷害,卻被楚白這一身好武藝驚了!

    當下雖然沒說什麼,但從那日起,貴客總是拖家帶口來寺廟上香,還想着法和楚白套近乎。

    一來二往,楚白和貴客不熟,卻和貴客的二兒子打過幾次交道。

    看着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的李家公子,楚白又想起自己江流兒的身份,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一夜,寺廟早就關了門,李公子卻連夜趕來,找到楚白,興奮說道,

    “白弟,這天下要亂了!”

    李公子眉飛色舞說道,

    “南邊,北邊,西邊,都造反了!我已經說服爹...不,父皇!明日起事....”

    楚白:“哦。”

    造反這種事,楚白乾過不止一次了。

    沒什麼意思。

    李家公子見他不爲所動,勸說道,

    “白弟,你有如此武藝,爲何不出山,施展抱負?”

    楚白想了想,回了一個字,

    “懶?”

    他懶得去。

    “白弟,此言差矣。”

    李家公子認真說道,

    “那日,寺內有人舉起屠刀,白弟出手救了我李家,這等恩情我自然要記一輩子。可一寺的屠刀放下了,天下的屠刀又舉了起來,白弟只顧寺內的屠刀,卻不顧天下的屠刀麼?”

    這話...聽着有些道理。

    楚白想起了師父帶他遊歷的那些年。

    亂世,確實會死很多人。

    世道越亂,人命越賤。

    太平日子,人會安穩一些。

    “有理。”

    楚白被李家公子說服了。

    這天下的屠刀,他有必要攔一攔。

    楚白看着李家公子,認真說道,“你家別造反了。”

    既然要攔天下的屠刀,就從眼前開始吧。

    不造反,就能死更少的人,屠刀就更少。

    李家公子:???

    李家公子何等聰慧,很快想明白了這點,解釋道,

    “白弟,若是讓我李家得了天下,死傷最少,百姓受苦最少...”

    是這樣麼?

    楚白拿出三枚銅錢,隨手擲出,替李家公子算了一卦。

    “難。”

    楚白看着卦象,認真說道,

    “李家得天下,死人比較多。”

    在他算的未來,李家確實有很大概率贏,但會血流成河...

    李家公子漲紅了臉,最後憋出一句話來,

    “我儘量讓天下少死人!”

    聽到這裏,楚白才微微點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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