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易的眼睛是能通過皮膚看見皮下的。
這患者有點微胖，皮下脂肪比較厚，此刻，她的局部筋膜和脂肪已經全部呈灰粉色。
說明整個上半身皮下已經出現大面積感染。
饒是張易自認和他認都是清創技術一流的大佬級別醫生。
但此刻，他也不能保證這個手術做完之後患者就能活下來。
甚至，能不能活着下手術檯都不一定！
“陳老師，這人……可能做了手術都不一定能活。”
沉默了幾秒後，張易緩緩開口道。
陳方愣了一下，隨即眼裏閃過一抹驚愕。
不行嗎？
找張易來做手術都不行嗎？
旁邊站着的家屬也聽見了張藝說的話，立馬轉過身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張易面前！
“張醫生！求求你們了想想辦法吧！救救我媽吧！救救她吧！”
“嗚嗚嗚……張醫生你是位那麼厲害的名醫啊，你一定能救我媽媽的，求求你了！我剛纔還在網上看了你不少新聞，你醫術那麼好，死了半個小時的跳河小夥子你都能救活，你也救救我媽媽吧，求求你了張醫生！”
兩個小姑娘跪在張易面前聲淚俱下。
六點多的急診科，除了其他搶救牀上病危的患者外，整個搶救室就剩下了各種儀器發出的‘滴滴’聲。
周圍異常安靜又沉默。
張易看着這兩個小姑娘，她們年紀可能就比自己小個幾歲而已。
哎！
張易也不想讓她們這麼年輕就失去媽媽。
可是……
有時候真的不是張易能力不夠，而是有些事光靠能力解決不了。
“你們起來吧，魏曉娟情況太差了，但……我可以重新去給她做個清創手術。
不過你們也要做好她沒辦法活着下手術檯的心裏準備。
她從進醫院到現在，搶救措施做了不少，但你們也看見了，效果都不好。
透析之前我也跟你們說過，不能完全保證這個透析就可以治好她。
現在看來……透析確實只起到了一個緩解她死亡時間的作用。
皮膚大面積撕脫本身就非常容易受到外界微生物侵犯。
剛好你們媽媽還就遭到了多重致病菌的感染。
現在，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張易走進來看見患者情況後的第一時間，就已經知道結果了。
只是既然家屬還抱有最後一點希望，那張易也願意再給他們一次希望。
反正來都來了，做完手術再回去也一樣。
倆女孩被他們父親攙扶着扶了起來。
其實她們心裏都很絕望，也都明白可能自己媽媽真的活不過來了。
但就像張易說的那樣，她們還不願意放棄那最後一點點希望。
儘管這希望到最後還是會破滅，但病牀上躺着的是自己的母親啊。
她們不論怎樣，就算花再多錢也要再試一試！
“謝謝你……謝謝你張醫生……謝謝你！”
一家子對張易點頭道謝。
一兩句謝謝根本就無法表達他們現在的心情。
很快，這位已經瀕死的患者魏曉娟又被緊急送進了急診的手術室。
陳方給他當助手。
外面急診暫時就有毛小圓和其他幾位值班醫生負責。
“雖然結果可能依舊是死，但我們還是要盡最大努力，把死馬當活馬醫。”
“好，你盡全力做我在旁邊幫你。”
手術開始。
先是從左邊的鎖骨開始，用手術刀沿着鎖骨下劃開。
一打開，陳方就能看見左邊皮下原來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她這傳染的太快了……怎麼全都灰了。”
“筋膜炎本來就傳染的快，正常人可能一天時間不到就能演變成壞死性筋膜炎，更別說她了。”
張易說完後又用眼睛指了指一旁的備用盆：
“把盆拿過來，我開始剝離了。”
“好！”
將整個右邊的筋膜和脂肪全部切掉，還得加上部分乳腺下的血管，以防血栓。
張易遊離的動作很快，也很仔細。
不管是看多少遍，陳方都覺得張易這技術再給他十年都不一定能摸索會。
不管看多少遍，還是會被張易的各種操作給震驚。
正遊離着，一旁檢測心率和血壓的檢測儀突然響了起來！
‘嗶嗶嗶’！
響聲倒是不大，但張易卻聽着異常刺耳。
護士在一旁帶着些失落的語氣說道：
“血壓……降了，而且降的好快啊……已經只有50了……”
陳方猛地擡頭一看，臉上也不乏一絲失落與惆悵。
哎！
血壓低到50mmhg，心率也開始狂降，低到了35次/分。
陳方看了看心電監護後又看了眼手術檯上的患者。
臉上慘白，且慘白中帶着一點毫無生氣的蠟黃。
這種黃陳方除了在死人身上見過，就是在大體老師身上見過了。
“張易……這人不行了，還搶救嗎？”
陳方糾結了一會開口問道。
張易拿着手術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陳方知道張易心裏是怎麼想的，這個手術其實意義不大，但有時候給能給家屬一點安慰，家屬心裏也許就會好受許多。
至少他們知道醫生盡力了啊。
幾秒種後，張易喉結滾動了一下：
“把手術做完吧，我動作會快一點的，你不用幫我，去跟外面家屬交待一下，十分鐘後帶一個情緒穩定的家屬進來見見患者最後一面。”
“……好！”
說完後，陳方就脫下手套走出了手術室。
而手術室裏，張易依然在完成上半身被感染的筋膜和脂肪的玻璃工作。
其實在張易的視線內，剛纔儀器還沒響起警報的時候他就已經看見患者的心臟跳動幅度變弱了。
漸漸地，幅度也越來越小，直到監護的警報響起。
不是張易不救，是已經盡力了但患者還是沒抗住致病菌的猛烈攻擊。
所以搶救意義已經不大了。
做完這個手術，就當是給家屬一點交待吧。
十分鐘後，張易剛剛用最快速度清理完上半身的筋膜，開始縫合。
手術室外，陳方也帶着家屬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