鸝兒點頭應和，聲音輕輕柔柔的，讓黎姝姝心裏的不快散了些許。
在鸝兒伺候下黎姝姝換了一身淡青色紗衣，披散着長髮上了軟和的牀榻。鸝兒輕手輕腳的熄了幾盞燈燭，又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屋內，最後目光落在緊閉着的窗。鸝兒心下稍安，最後透過淡色紗帳瞧了一眼裏面側身躺着的人。慢慢退至裏間外，這個位置既能注意到屋外面的動靜又能聽到黎姝姝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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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此事還需紀公子多多費心。”中年男人蓄着長鬍，眉間帶着深深的褶子，使得本就不好相與的樣貌更添幾分威嚴。他看向紀哲的面上神情好似帶着幾分恭敬與看後生的喜愛，可語氣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紀哲曲腿而坐，聞言掀起眼皮，姿態散漫而隨意。半晌，紀哲輕笑一聲，“應當的。”
中年男人撫掌而笑，“好好好，能得紀公子這般人才，實屬吾乃幸事。”
紀哲眼眸一壓，長卷得眼睫遮掩了眸底冷色，骨節分明的手指端起桌上瓷白得酒盅仰頭一飲而盡。
中年男人摸了摸鬍子，隨口問道，“太子爺送去得丫鬟用的可還順手？”
兩人心知肚明，這是威脅。但紀哲能被拿捏在手裏，那便不是紀哲了。
紀哲隨手扔下酒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想李大人不會不明白。既然紀某跟了太子自然不會生出二心，李大人何必多此一舉。”一雙黑眸古井無波，嗓音帶着涼意。
中年男人李大人手指一頓，繼而哈哈大笑，“哪裏的話。”此般不了了之。
紀哲薄脣彎起，暖黃色燭光下鋒利的下顎線只會讓人心生怯意，李大心知他方纔的威脅暴露了什麼，一時也不敢去觸他的黴頭。
於是，二人相對而坐竟無言以對。
許久，紀哲霍然起身，冷然起脣，“如此先行一步。”
李大人起身，“希望紀公子此行...”話未說完便見人轉身離去。
李大人眼皮子跳了跳，將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直起腰身目送紀哲身影消失在夜色裏。身後傳來清淺的腳步聲，腰間佩飾碰撞發出的清脆響聲敲在李大人心頭。
李大人連忙轉身行禮，“下官拜見太子。”
“起身，坐。”來人態度隨和，讓人平白生出親之意。
太子聲音溫和，可李大人卻不敢掉以輕心，連忙起身候在一旁。太子雖然瞧着面善，但手段狠辣，且自負要強，李大人對此深有體會。
“你覺得此人如何？”
李大人暗自揣測，面上卻不動聲色，脣瓣動了動沉聲道，“太子慧眼識珠，此人可堪大用，只是脾性...不大好說。”哪裏是不好說，李大人只覺得紀哲目中無人，絕非善茬，只是...太子卻不這麼認爲。
“那小丫鬟不敢陽奉陰違。”
太子轉動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務必將人看緊了。”
“是。”，李大人埋着頭，暗自咂舌，心想這紀哲真是個人才。這纔多久，讓太子生出能將人掌控的錯覺。至於紀哲放在明面上的夫人。李大人總覺得這事紀哲擺出來的幌子，李大人可不曾見過有何人真癡情如此，但偏偏太子信了，還真以爲拿捏了紀哲的夫人等於捏住了紀哲的死穴。
“下去吧。”太子擺擺手，儼然不想多言。
李大人手縮進衣袖裏，低着頭出了堂屋。
出了門，李大人微微搖頭。在他看來太子還是比不得龍椅上坐着的那位，太子有心上位，挑起霍言川同皇帝的爭鬥，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是老皇帝能不知道嗎？那紀哲又甘願做馬前跑他人手中棋？
李大人覺得，紀哲怕是也想掙一掙那黃雀。
算咯，先想一想怎麼保住自己這一家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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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黑沉木牀上紗幔低垂，香爐裏升起陣陣嫋嫋香菸，淡淡的檀木香瀰漫整個裏間黎姝姝睡得並不安生，光滑的額上升起一層細細的汗，許是感覺到熱了，黎姝姝翻了個身，將身上的薄被踹開來。
鸝兒聽見聲響，踩着軟底鞋的腳落地無聲，到了跟前帶着繭子的手慢慢拉開簾子。
感受到舒坦的黎姝姝蹙起的眉舒展開來，只是腮邊尚且暈着淡淡的薄紅，殷紅的脣嗡張着。長至大腿的紗衣緊貼着肉身，勾勒出柔美的曲線，紗衣並不能遮掩雪白細膩的柔軟，鸝兒甚至能瞧見其他。
與平日截然不同的春色。
陷在軟榻裏的黎姝姝看着很是乖巧，鸝兒神色稍緩，經過一段時間她是真將人當作自家小姐來疼的。做什麼都盡心盡力，實在是這人太惹人疼了。
而她對黎姝姝現在夜裏踹被鸝兒對此也早有準備，在紀哲有意關照下黎姝姝身子有了肉眼可見的變化，便沒有以往那麼畏寒。夜裏有紀哲在身邊蓋着薄單即可，今日紀哲沒回來，黎姝姝便差她翻出了以往稍厚的被子，現在蓋着那牀被子熱了也在鸝兒意料之中。
但不蓋肯定是不行的，更不要說黎姝姝喜美愛舒舒服偏要穿着紗衣入睡的情況下。鸝兒從一旁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薄單蓋在黎姝姝身上，動作輕而淺。黎姝姝合脣，抿了抿，軟白的手指無意識攥緊了身上柔軟的薄被。
鸝兒見沒生什麼變故，將紗幔放下，又挑了挑燭臺上的燭芯，這才退至原來的位置。
“砰——”，門外傳來細微的響聲，並沒有逃過鸝兒的耳朵。往日那帶着淺淺笑意的清秀面上閃過冷意，一雙眸中滿是警覺與懷疑。
袖中滑落閃着寒光的匕首，鸝兒身形一轉，接着架子遮掩身形，緊盯着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