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濤怒不可遏。
看着一派雲淡風輕絲毫不爲所動的嚴聿明,忽然又笑了。
“你既然這麼喜歡打魚曬網的日子,那就留下來好了,這裏倒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嚴聿明說:“我也正有此意。”
嚴濤冷哼一聲:“我知道你是來找盧隨的,很簡單,拿東西來交換。”
嚴聿明看了眼嚴濤,朝他所站着的簡易樓梯走去。
“這場交易,你做的了主嗎?”
嚴濤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進來吧。”
門裏傳來一個聲音,帶着微喘,像還在病中的人。
嚴聿明越過嚴濤,推開那扇門走了進去。
不出所料,房間裏坐着唐燁華。
“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回來,還能喝一口家鄉的茶。”唐燁華說着做了個“請”的手勢。
嚴聿明在唐燁華對面坐下。
唐燁華的臉色比之前在法國見到的差了很多,像是還在病中。
唐燁華看着嚴聿明的眼睛,輕笑出聲:“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年輕人,人,我很欽佩你的毅力,只可惜,我沒能在你眼睛看不見的時候除掉你。”
“人往往不願意承認自己技不如人,尤其是像你這樣的人。我眼睛看不見的時候你可沒有對我手下留情。”
“你說的對,我上次失手了,我倒想看看這次你還會不會有那麼好的運氣,會不會有意想不到的人站出來幫你。”
嚴聿明:“我這個人一向運氣好。”
唐燁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開口:“如果你的外援是宣琮,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他幫不上你忙了。”
“外援有了更好,沒有也無所謂,我從不會把全部的希望都押在別人身上,不像你!”
唐燁華和嚴聿明對視着,隔空較量,試探着對方的底牌。
“咳咳……”
唐燁華咳嗽了幾聲,先收回了目光。
“我知道盧隨對你們的重要性,我的要求也很簡單,拿你的核心技術來換。”
“你確定你拿着我的技術回去你的領導還會相信你嗎?”
“那是我的事情。”
唐燁華的執念很深,哪怕自己拖着病體,也要親自來這一趟。
“你對你效忠的領導可謂是鞠躬盡瘁,可人家有拿你當忠犬了嗎?你身體裏流淌着的是中國人的血。“
唐燁華哈哈笑了幾聲:“孩子,你還是太年輕,什麼血緣國籍都是騙人的,你要是沒錢,你爹媽都不會認你,更別說你的同胞,他們比外國人踩你踩的更兇,罵你罵的更難聽。別跟我談什麼國家,民族,我只知道我小時候家裏突逢變故,欺負我最狠的就是自家的親戚和鄰居。”
“既然你認爲國外才是你的家鄉,那你不遠千里回來幹什麼,這家鄉的茶能比的上你國外的咖啡嗎?”
唐燁華眼神有一瞬間的迷茫。
是啊,他對自己的家鄉一直帶着恨,恨那些人的冷血和貪婪,恨他們難看的嘴臉。
“愛和恨本來就沒有很明確的邊界,愛又如何恨又如何,我是個商人,商人只重利。”
“在商言商,那我們談一筆買賣如何?”
“什麼買賣?”
嚴聿明掏出手機點了幾下,然後推到唐燁華面前。
唐燁華帶着疑惑看向手機屏幕,幾秒後,迫不及待地拿起了嚴聿明的手機。
“不可能,這不可能。”
嚴聿明淡淡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同樣的兩家公司,你覺得人家信你還是信科林,事實證明,你從始至終都只是科林的擋箭牌,科林纔是你所效忠的政府的尖刀。”
唐燁華不相信嚴聿明給自己看的新聞,拿出手機給自己的祕書打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都無人接聽。
他又打了一次,這一次在通話即將自行掛斷的時候被接了起來。
“科林代替了我的位置是怎麼回事?”
“這是上面的意思,您之前在州政府任的全部職位都被停掉了,還有銀行也寄了發票過來,說我們之前的那些債務已經超過的還款期限,要對公司的股權及全部財產進行拍賣。”
唐燁華沉默了許久,突然捂着胸口,一隻手往桌子上一撐,打翻了那個茶杯。
嚴濤聽到動靜趕忙衝了進來,見唐燁華臉色不好,指着嚴聿明疾言厲色道:“嚴聿明我告訴你,今天唐總要是有個三長兩段你也休想平平安安的走出這裏。”
嚴聿明嘲諷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唐燁華擡眸看着嚴濤:“沒我的允許,誰讓你進來的!”
嚴濤立刻弓着腰,換了一副諂媚的嘴臉:“對不起唐總,我聽到動靜以爲嚴聿明那小子對你做了什麼,我立刻出去。”
嚴濤離開後,唐燁華緩了一會兒,嘲諷道:“看來誰身邊都少不了見風使舵的人。”
嚴聿明又拿了個茶杯倒了一杯茶放在唐燁華面前,說:“人是羣居的,好壞摻雜在一起,身邊自然是什麼人都有,這是自然規律。自己人跟自己打打鬧鬧關起門來都是家事,而跨越了國界,那就是國事,你覺得你所效力的人和機構沒有種族和國家歧視嗎?”
不需要嚴聿明多說,現在華唐集團所面臨的局面就是最好的證明。
唐燁華仰頭看了眼外面,感嘆一聲:“一個不幸的童年會影響人的一生,當年但凡能感受到一丁點的溫暖,我也不至於恨那些人恨這個國家這麼多年。可恨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愛,我爲外國人做事,但是我的公司名稱,我孩子的名字全都是中文,哪怕是婚姻,我依然希望找個中國妻子。”
“人人都說我鳩佔鵲巢,恩將仇報,霸佔了我岳父的家產,可若是沒有我唐燁華哪會有如今的華唐集團,若沒有我,他們哪能繼續過上層生活,若是沒有我,他科林哪能哪能進入凱德集團,他也不過是我岳父不受重視,甚至不願意承認的衆多兒子之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