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
他閉了閉眼,到嘴的話終究換了一個。
“朕是天子,將軍府即便爲朕立下汗馬功勞,也終究是臣民!”
“朕要收回兵符有何不可?那本就是朕的東西!將軍府一直將兵符攥在手裏,莫不是暗藏禍心?!”
“你還是好好勸一勸你父親,叫他莫要如此執着!儘早放手,朕還能……放他一條生路!”
話閉,他猛然住口。
迎上女人那破碎的目光,心中猶如絞痛。
“我……”
“皇上真是好狠的心!竟然要置將軍府於死地,你可還記得當初是誰毅然決然地站在你身後……”
“那些都已經過去了!現在朕是天子!”
“是,你是天子……假若我父親願意將兵符上交,皇上又準備如何做呢……?”
南君澤抿了抿脣,道:“將軍府畢竟有從龍之功,朕會將你父親遷出都外,賞黃金萬兩,屆時爲你父親尋個閒職,頤養天年……”
“呵……遷出都外?閒職?頤養天年……?”林柚臉上滿是嘲諷,“我父親征戰沙場幾十年!怎可被如此侮辱!”
“我父親若是真接受了你這些條件,才真是枉爲人!”
“南君澤啊南君澤……你這和殺了我父親又有什麼區別!?”
“你就這麼想要置我們於死地麼……?”
女人的質問如針一般,狠狠扎入南君澤的心間,讓他那些卑劣的心思無地遁藏。
他無話可說,幾欲惱羞成怒。
“林柚!你不要無理取鬧!”
“你是皇后,就要替朕着想!要爲朕多考慮!”
“你只想着將軍府!那你有沒有想過朕!”
“呵……”林柚後退兩步,目光冷淡嘲諷,“南君澤,我就是爲你着想得太多,纔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早知道有一天會變爲這樣,當初我就應該......”
林柚住了口,沒再說下去,閉上了眼睛,算是給彼此留下餘地。
可南君澤聽着她這未說完的話,卻勃然大怒,心中憋着氣一下子全部涌了出來!
“當初怎麼?如果早知道會這樣,你想怎麼做?”
“後悔當初選擇了我?!還是後悔幫助我登上這皇位?!”
越說越激動,他竟是一腳踹翻了桌椅,又將架子上的擺件全部掃落,噼裏啪啦碎了一地......
在外邊的盼荷此時已經心急如焚了,她也顧不得尊卑,推開門便跪在地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站在一片狼藉中的林柚嗤笑一聲,覺得此時的自己便是個笑話,一直堅信眼前人是良人的自己更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冷了雙眸,臉色也冷了下來。
“盼荷,你起來。”
“娘娘......”
“本小姐命令你,起來!”
盼荷大驚失色,看向林柚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水霧,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而南君澤更是滿眼不可置信,震驚地看着她。
林柚沒回答他,而是顧自走到梳妝鏡前,拿出暗匣子裏裝着的那一隻金花釵,遞到南君澤眼前。
“南君澤,這東西你拿回去吧。”
“往後它若是還在我這裏,倒是顯得不適合了。”
她的語氣再次恢復了平淡,淡得如天上的雲,風一吹就散了......
南君澤根本不敢相信她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他渾身僵硬,幾乎全身的血液倒流。
腦子像是被一塊石頭狠狠擊中,嗡嗡作響。
他睜大眼睛,滿眼震驚和不理解地看着林柚,良久他才踉蹌似的後退一步,嗓音艱澀地道:“你、你要和我......”
“我要和你分道揚鑣,和離後老死不相往來。”
林柚率先替他說出了這句話。
見他不收這隻金花釵,她便直接將金釵塞入他的手中,這才發現他的手涼得可怕。
南君澤一觸到那金釵,手便猛地一抖,想要丟開,可林柚卻已經先一步鬆開了手,如果他拿不穩,這金釵便要掉到地上去......
他只好僵硬地握着,整隻手彷彿失去了知覺......
“我已經想好了。”
“和離後,我什麼都不要,我只帶着盼荷出宮。”
“我父親不願意將兵符給你,大概是怕將軍府沒落後,我沒了依仗,但我和你和離,離開了皇宮,他也無需擔心這些了。”
“我會勸說我的父親上交兵符,希望你也可以遵守你的承諾,保全將軍府的最後的體面。”
“我離開後,便再也不會回來。”
“從此往後,我們各自安好。”
話音落下,林柚便將盼荷拉了起來,正欲要往外走。
可還未走出一步,身後便傳來絆到椅子的聲音,一股大力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拉了回去。
“朕不允許!你是朕的皇后,就永遠是朕的皇后!”
“你休想離開皇宮一步!”
南君澤緊緊地抓住了林柚的手,林柚只能用一種不可理喻地目光看着他。
“南君澤!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已經答應勸說我父親上交兵符!你還想怎麼樣!難道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南君澤被她拔高的質問問得一愣,臉上除了咬牙切齒,只剩下了迷茫和無措。
但他沒有鬆手,仍舊死死地抓着女人的胳膊,好似一旦他鬆手,對方就會消失不見。
此時他的腦子裏一片混亂,各種情緒衝擊着他,讓他無法思考。
他咬了咬牙,半晌才道:“你肯定是想趁機離開皇宮,和你父親一起帶着兵符離開!這都是你們計劃好的!”
“南君澤,你到底在說什麼!”林柚難以理解地看着他。
可南君澤卻錯開她的視線,自顧自地說着,也不知是在說服誰。
“這肯定都是你們的計謀,上交兵符是假,一同逃跑纔是真!我不會上你們的當!”
“所以你別想着離開這裏!你哪裏也別想去!”
他自我說服般地說完這些,竟是甩開林柚,逃也似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