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雪悽然地喊道:“不可能!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什麼上輩子......我不相信!都是假的!”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你沒法否認。”林柚冷淡地說道。
她像是已經徹底厭倦了眼前人,背過身去,不想再施捨其一個眼神。
秦素雪看着她的背影,怔怔地,隨後兩行淚順着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即便離得不過兩米近,她也覺得看不清楚眼前人。
她仰起了頭,看着頭頂的微亮的天,聲音虛弱又飄渺,“所以,這就是我被你厭棄的理由麼......”
林柚沒有回答,但答案已經顯而易見。
秦素雪悲愴的低笑了幾聲,笑聲飄蕩在偌大的院子裏,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悲哀......
雖然她不願承認,但是內心卻無法否認夢中發生的一切。
夢中的一切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合乎常理,甚至與她曾經的計劃不謀而合......
她又笑又哭,眼淚不斷的落,一顆一顆順着她的下巴狠狠砸在磚石地面上!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仰起頭看向林柚,“你應該很恨我吧?那爲什麼還不殺了我呢......”
爲什麼要留她到現在,要是她一早死了,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肝腸寸斷!
聽到這個問題,林柚反而笑出了聲來,她微微偏頭,眼尾的眸光帶着淡淡地嘲諷:“你該不會是以爲我對你還保有幾分心軟,所以不殺你吧?”
秦素雪背脊僵了僵。她確實是這樣期盼的,明知道不可能,還是這樣期許着。
看着她的表情,林柚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她冷笑一聲:“你想多了,對你,我永遠不會心軟。”
秦素雪身體顫了顫,搖搖晃晃的,幾乎下一秒便要倒下。
盼荷站在一旁,眸光瞥到女人冷豔的的臉上滿是冰冷和絕情,心中一凜,又是感慨又是悵然。
林柚:“你搶走了本屬於我的位置,間接害死了將軍府上下數百來條性命,這些,你要拿什麼還我呢?”
“在你沒有還清你的債務前,我不會讓你死去的,我會好好養着你,保你衣食無憂。”
說完,林柚便喊來了幾個宮女太監,讓她們將秦素雪帶了下去。
盼荷以爲林柚要怎樣懲罰秦素雪,沒想到卻只是將對方養在後宮裏,讓對方自己想辦法償還自己犯下的罪。
這樣的方式雖然省心,但若是秦素雪一日還不清身上的罪,那豈不是秦素雪便可以多一日留在林柚身邊......
“好奇怪啊......”盼荷小聲地嘀咕道。
......
秦素雪一開始也是如盼荷這樣想的。雖然她和林柚之間已再無可能,但能這樣一直留在後宮中陪在林柚身邊,每日看一看她,便也心滿意足了。
林柚並未限制她的自由,也並未在日常生活上剋扣她。相反,正如林柚所說的一樣,她給了秦素雪不低於以前作爲雪妃時的待遇,真真正正的好好養着她。
一開始,秦素雪只要遠遠地看着林柚,就覺得很滿足了。
每日看林柚被其他女子包圍簇擁着,看着那些女子滿臉羞澀地和林柚親暱交談,看着林柚親手做蓮子粥給她們喝......
秦素雪以爲自己能忍下去,可實際上,她太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又一次旁觀林柚和其他女子在亭子中吟詩作對後,她再也忍不住地衝上前,想要質問對方。可腳剛觸碰到亭子下的臺階,便被亭中央女人冷漠無比的眼神逼退!
她踉蹌着後退,身影不穩地飛快逃離了此地。
當晚。
後宮突然起了騷亂。
原來是秦素雪的宮殿不知爲何着了火,等下人們發現時,秦素雪已經披頭散髮地從宮殿中跑了出來!
一邊跑,一邊大喊:“新帝根本不是南君澤的孩子!根本不是皇家血脈!”
她喊得很大聲,一路上被所有人聽了去。
這不是一件小事,很快傳到了衆位臣子耳中。
在衆臣的要求下,林柚很快查清楚了當初南君澤從民間抱養孩子的事情。
真相一出,滿朝譁然。
當即便有臣子提出,既然不是皇家血脈,自然不能繼承皇位。
可不讓其繼承皇位,又有誰能來繼承皇位呢?
衆人討論間,忽然有一道聲音響起:“太后娘娘文韜武略,憑一己之力合併南北,乃女帝之相,有何可愁?”
話音一落,朝堂上靜默了一瞬。
但隨即,衆人看着上首端坐在龍椅之上的女人,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的笑。論威儀、才學武略以及對這個國家的貢獻,對方不輸任何歷朝歷代任何一任帝王......
衆人霎時間福至心靈,紛紛跪下,高呼:“女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柚坐在上方,脣角笑意愈深。
【不得不說,朕的臣子們還是很上道的。】
【......】
......
林柚繼承大統,幼帝被送回了民間。少部分反對林柚登基成爲女帝的人,也被將軍府龐大的勢力震懾不敢違抗。
秦素雪因縱火被關入了冷宮。
被關入冷宮的那一天,她固執地在林柚宮外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來那道身影。最後侍衛們沒辦法,只好強制將她關入了冷宮。
寒冷的冬日很快來臨。
無人問津的冷宮破敗、寒風蕭瑟。
林柚沒有來見過她一面,亦沒有送來過任何東西。
秦素雪在冷宮的日子裏,每日喫的是殘羹冷炙,穿的是進入冷宮時略微單薄的衣裳......
艱苦寒冷的日子裏,她不是沒想過就此償還性命。
但她還是覺得不甘心,想要繼續等一等。
直到第一場雪落下,整個皇宮覆蓋在一片銀白的雪裏,一直寂靜的冷宮牆外,才響起了腳步聲。
秦素雪拖着凍得僵硬的身體,朝屋外挪去。
盼荷捧着一件嶄新的玫紅色冬衣,站在門口。
而她身後,空無一人。
秦素雪忍不住急切地問:“她呢?”
盼荷將衣服放下,“陛下很忙,沒空來。”
說完就離開了。
冷宮再次恢復寂靜,秦素雪看着那放在桌子上的冬衣,怔怔出神。
哪裏是沒空來呢?大概是不想來吧......
秦素雪獨自對着破碎的鏡子,換好新衣。
她一步一步走出屋內,外面的風雪霎時間落滿了她的肩頭。
站在雪地裏,她張開口,慢悠悠地唱起了不知名的曲子,聲音婉轉,好似對冰冷刺骨的風雪一無所覺......
外頭的宮宴持續了多久,秦素雪便唱了多久。
即便唱到後面,她的嗓子沙啞,身體僵硬地倒在雪地裏,她也沒有停下來。
她多想自己的嗓音能夠再嘹亮些,氣息再綿長些,這樣她唱的這首曲子,才能將她的思念和悔恨帶到林柚那兒去......
可惜,風太冷,雪太寒。
她唱不動了。
也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