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李民強來到村西邊緊靠公路的玻璃鋼廠。這是一溜平房,共有十七八間,磚砌圍牆,大鐵門旁掛着白底黑字的“冀南昌盛玻璃鋼廠”的牌子,水泥地面的院子裏排放着許多不同規格的玻璃鋼通風管。生產通風管技術性並不很高,就是個熟練活,廠裏工人也是本村或附近村裏的農民。管理是鬆散型的,有活就來,沒活就走,按實際天數或計件發工資。今天沒有工人上班,顯得很清靜。
李民強觀察了一下廠裏的情況後,便推開了掛着“辦公室”小木牌兒的房間,一個小夥子正在整理着一些單據,他是穆慶森的外甥高嵩。高嵩見一個不認識的人推門進來不由得一愣,站起來問:“你找誰?”
李民強認出高嵩不是本村人,微笑着說:“來看看廠裏的生產規模和產品。”
高嵩一聽這話有些心慌了,心想:他是不是稅務局的人啊?可又一想,每次稅務局的人來都是穿制服的,判斷來的人不像是稅務局來收稅的。這時李民強的手機響了,他從兜裏拿出來一看是秀娟發來的短信,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把手機放在了桌子上。高嵩認爲來人不是一般人,村裏農民沒有多少人有手機,我可不能慢待,趕緊沏茶倒水笑臉試探着問:“您是稅務局的還是工商局的?”
李民強笑着問:“你看我像嗎?”
高嵩笑着說:“我看不像。是來聯繫業務的吧?你來的不巧,我們廠長不在家,到天津談業務籤合同去了,今天晚上才能回來。”
李民強心裏一樂,他把我當成客戶了,我何不來個魚目混珠,通過他來了解更多的情況?便問:“你們廠長真夠忙的,廠裏有業務員爲啥廠長還要親自跑啊?”
“一般廠長不外出,只有簽訂正式合同才親自去。”
“項目大嗎?”
“不算小。”高嵩認爲這是宣傳廠子實力的好機會,說着便拉開桌子抽屜拿出一個資料夾,從中抽出一頁紙說,“這是業務員和甲方簽訂的意向書,你看看。”
李民強接過意向書一看,談定價格是八十六萬,意向書上有雙方的簽字蓋章。
高嵩高興地說:“我們廠長打來電話說合同已經簽了,要我馬上召集工人上班。”
“還可以,去年承攬了幾個項目。院子裏的產品就是去年訂的,最近就要發貨了。”
“你們都做過哪些項目能向我介紹一下嗎?”
“沒問題。”高嵩把資料夾遞給李民強說,“我這裏是簽訂的合同,你自己看吧。”
“以前的合同有嗎?”
“我這裏只有去年一年的。”
李民強翻着合同問:“這個廠子是個人辦的還是村裏辦的?”
高嵩很乾脆地回答:“原先是村裏的,現在個人承包了。”
“是一個人承包的嗎?”
“不是,是我大舅和二舅倆人承包的。”
“你大舅?”
“啊!你可能不知道,他是這個村裏的書記,現在到省城醫院治病去了。”
“廠子的承包合同能讓我看看嗎?”
“沒在我這兒,我二舅管着哩。”
李民強站起來把手裏的東西遞給高嵩說:“情況我清楚了,你把這些合同收起來吧,我走了。”說着從桌上拿起手機就往外走。
“我們的產品挺好的,你可要選我們廠的啊!”
“知道了。”
李民強一出門碰到了穆慶森的叔伯哥穆慶豐,笑着問:“慶豐大伯,您這是幹啥去啊?”
穆慶豐也笑着說:“慶森見我身體不太好,讓我在廠子裏看看門。負責打掃打掃院子的衛生,這不,回家拿包煙剛回來。”
“哦,是這樣。那您快進廠吧。”
“好嘞。”
老人樂呵呵地進了廠的大門,李民強心想:廠裏效益這麼好卻連承包費都不交,這也太不像話了吧?難怪大夥意見這麼大。這件事咋處理好呢?他的腦子裏又翻騰開了。
穆慶豐進廠來到廠辦公室,進門就問:“小嵩,剛纔民強到這兒來幹啥?”
“民強!民強是誰呀?”
“我們村剛當選的書記。”
“啊!”
高嵩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