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來。”
周栩果斷拒絕,“我要媽媽給我洗澡。”
“大男人讓你媽給你洗澡,成何體統。”
“我就要媽媽給我洗。”
他跟周南川槓上了,微微揚起下巴,一副:你能把我如何?的樣子。
“周南川,那你出去吧。”
“我搭把手。”
“我不要你看。”
“嘁,誰想看你。”
“那你出去。”
“周南川……”
男人坐在外面沙發上,忍住了沒抽菸,佟言在浴室裏幫小栩洗澡,母子倆的笑聲傳來了。
“你下次不能對你爸爸那個態度。”
“他不是我爸。”
“他就是你爸!”
周南川在外面聽着,覺得很不對勁啊。
他都從未懷疑過小栩是他親兒子的事,卻一直被孩子質疑他是不是他親爹。
“媽媽,換一個爸爸。”
“爸爸就是爸爸,不能換,你下次不能跟他鬧脾氣,但他要是欺負你了,你可以跟我說。”
“我不喜歡他。”
“你之前不是跟我說過喜歡周叔叔?”
周南川是周叔叔的時候,他說過喜歡,但周南川是他爸爸,他就接受不了,總覺得跟自己想象中的爸爸不太一樣。
想象中的爸爸肯定是什麼都依着他,把他親親抱抱舉高高的,但是周南川不慣着他,讓他很生氣,不高興。
他不高興就一點也不想認他當爸爸了。
佟言給孩子洗完澡,換上了睡衣,小栩的睡衣是夾棉的料子,上面印着藍色小汽車的圖案,看上去花裏胡哨的。
佟言給他穿了個外套,孩子從浴室離開直接到臥室,剛蓋好被子,周南川就到門口來了,男人盯着他看,周栩將被子裹緊了些,“你出去,你不許過來。”
“過來怎麼了?”
“你不要過來呀!”
佟言不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麼,見周南川杵在門口,周栩在牀上打滾,她緩緩道,“周南川,你別惹他生氣了。”
“我……”
“好了,你先出去。”
佟言躺在小栩邊上,給他講《錫兵的故事》,小栩從被窩裏抱着她纖細的胳膊,佟言低頭看他,“小栩,快睡覺了,早睡早起身體好。”
“媽媽,你抱着我睡。”
“明天放學後媽媽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裏?”
“去看林奶奶。”
“哦。”
“想去嗎?”
周栩沒說,“媽媽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佟言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睡吧。”
“媽媽你不要走。”
“好。”
“不要把我丟下。”
“不會的。”
“你把我丟給他,他要用皮帶抽我,要把我打死。”
佟言心裏一涼,周南川究竟是怎麼想的,哪能這樣恐嚇孩子啊,她摸着周栩的腦袋,“他不敢的,他不敢用皮帶抽你。”
“他說了。”
“他開玩笑的,你不要當真,大人有時候會開玩笑。”
“那你剛纔的話是開玩笑嗎?”
佟言哄了半個多小時,聽到孩子淺淺的呼吸聲。
周南川一直在外面站着等,好不容易看到門開了,佟言擡頭看他,眼神冷漠,繞過他到了隔壁小房間裏去,她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小區內的風景。
老小區風景沒什麼好看的,只能見着裏頭幾個明晃晃的路燈,男人跟着溜進了屋裏,“怎麼了?”
“你是不是跟小栩說了,他不聽話你就拿皮帶抽他?”
“說了。”
佟言看着他,一臉認真,“你以後不能對兒子說這種話,這是恐嚇。”
“那他不聽話怎麼辦?”
“你要跟他講道理,動手不能解決問題。”
“不打不行。”
佟言嗖的一下站了起來,有些生氣,“你不能動不動就說打孩子的話,你會讓他有心理陰影的,你還想不想讓他叫你爸爸了?”
“我本來就是他爸,叫不叫沒區別。”
佟言徹底說不出話來了,不再看他,微微低着頭,男人搬了個凳子坐在她邊上的位置,四目相對之間,他微微勾脣,“男人有男人之間的解決方法。”
“他是個孩子。”
“我沒打過他。”
他靠近她一點,輕輕的貼了上去,佟言摟着他的脖子給予迴應,好一陣子,她稍微鬆開了一點,“我不希望小栩不喜歡你,你對他好一點。”
“對他好的人太多了,他把好看得廉價。”
他抓着她的手親了親,還要往上湊,佟言側頭將臉別開,“聊聊天吧,別總是這樣。”
“可以,聊什麼?”
佟言擡頭看他,“你的事易總怎麼跟你說的,這幾天我在醫院去,師傅每天都問我你的事,她問我你的過去,還問我你的脾氣性格怎麼樣。”
“嗯。”
他看上去對此並不是很關心,佟言又道,“我看得出來師傅很喜歡你,她不止一次跟我說你跟易總年輕的時候很像。”
“嗯。”
“周南川,你怎麼想的?”
“沒怎麼想。”
男人忽然間變得比剛纔沉默寡言了,佟言看他興致不強烈,不打算繼續問下去,“我給你……”
“易明德打算把易敏佳留在易家。”
佟言有些出神,周南川又道,“他留易敏佳在易家,我沒有回去的必要,你知道的言言,我跟他們也沒感情,易敏佳跟肖勳的醜事你心裏清楚,這樣的人待在易家只會給我帶來麻煩。”
“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
“你覺得呢?”
“師傅沒跟我說過這些話。”
“易敏佳私自放貸的事易明德想替她擺平,也想繼續把她留在易家做事,在一起生活多年,他們跟易敏佳有感情。”
“那……你媽呢?”
“她還在海城,等着易敏佳跟她回去。”
身世浮出水面,易家想留下易敏佳,鄧紅梅也想讓易敏佳認祖歸宗,雙方都沒有顧及周南川的想法,他身後有安和,他有自己的事業,大家習慣性的忽略他的感受。
而小栩這邊,他也在一直碰壁。
看上去他什麼都有,實際上什麼都沒有,他只有他自己。
他一個人度過了很艱難的時光。